踏入厅内的并非裴令仪,而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身着仙盟长袍,气息沉凝,不怒自威。
符谣光对此人并不陌生——碎雪峰的刑堂长老,苍松真人。
当年她拜入裴令仪门下,没少因“资质平庸”受到他明里暗里的刁难与责罚。
符莘莘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还是理了理发髻和衣裙,笑盈盈地迎上去:“苍松长老,您怎么亲自来了?”
见到符莘莘,苍松真人眉梢渐松,不似最初那般肃着一张脸,语气多了几分温和:“是莘莘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处理几个犯错的弟子。”
符莘莘一下就联想到了符铭和范杰,顺势便想将符铭的事说给苍松真人。
苍松真人却先一步开口,声音洪亮:“范杰已经找到了。”
范杰和符铭两人失踪两个晚上的事,在座的人都有所听闻,有心者更是暗自打起了空出的两个名额的主意。
听到范杰已经被找到,有些人暗自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符莘莘笑容一僵:“寻回了?范师兄是在何处?”
苍松真人眉头紧锁,带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哼!不堪大用之人!今早他被人发现在城西一处宅子里,灵力虚脱,昏迷不醒。据查悉,是连日流连烟花之地,纵欲过度,差点伤了根基!简直丢尽了我们仙盟的颜面!”
他语气痛心疾首,深感耻辱。
众人哗然。
有些人悄悄地向符铭投去鄙夷的目光。
谁不知道符铭和范杰两人最喜欢厮混在一起。
【范杰:风评被害.jpg】
【范杰这辈子算是毁了哈哈哈,魔头这一招多损啊。】
【魔头:哼,让你觊觎本座的老婆】
符莘莘彻底噎住,脸颊微红,既是气的也是羞的。
那她先前因着一点预感揪着符铭问个不停,岂不是显得她专门关心这种龌龊事?
毕竟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找了符铭两回,大家也都知道的。
她心中狠狠给符铭记了一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原来如此,范师兄没事就好。”
苍松真人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符莘莘身上,暗暗点头。
近来听说裴仙尊有意重新收徒,主动提出将符莘莘留在仙盟。今日瞧见这位符莘莘,资质倒是不错,只是……这一个两个怎么都是符家的弟子?
上一个是符谣光。
想到这个名字,苍松真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两相对比之下,还是符莘莘更合他心意些。
他缓了缓语气:“莘莘小友,裴仙尊已经在来的路上,想必是有些关于秘境的事宜要亲自叮嘱于你。”
他这话声音不小,显然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大厅顿时响起一片羡慕惊叹。
“裴仙尊竟然亲自赶来?”
“这秘境三年一开,不知开了多少年,这还是裴仙尊第一次亲自来主持呢。”
“裴仙尊果然看重我们莘莘师妹!”
符莘莘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周围艳羡的目光淹没,瞬间没了与符铭计较的心思,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矜持地垂下头:“多谢长老告知。莘莘一定会更加努力修炼,定不负裴仙尊厚望。”
苍松真人抚了抚下巴白花花的胡子,满意地点点头。
符谣光冷眼看着这一幕。
裴令仪对符家人可真是“关照”。
先前的深情与温柔,原来是每一个符家人都可以拥有的。
这次他所图的是什么呢?符莘莘的金丹?还是……剥夺元婴?
这时,苍松真人又丢下一个重磅消息:“老夫此番前来,另有要事宣布。诸位,秘境开启时间因星象有变,将会提前。”
“提前?提前到何时?”有人急忙出声问道。
“明夜子时。”苍松真人吐出四个字。
“好突然,怎么提前了一整天!”
“完了,我丹药还没备齐!”
苍松真人压了压手,止住骚动:“慌什么!秘境机缘,有缘者得之,岂是外物可定?”
话虽如此,但众人脸上都没了最初来赴宴时的轻松,没了玩乐的心思。
“啧,听到裴令仪要来,怕了?”
季灾的声音打断了符谣光的思绪。
她低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一手覆在小腹上,紧紧攥着衣衫,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另一只手死死地握住酒盏,微微颤抖着。
裴令仪会来……
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翻涌而上。
【卧槽裴狗要来?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啊!】
【雪雪粉飘过~心疼我家雪雪,好不容易赶走了符谣光这个替身,又来了一个白莲替身,雪雪命好苦呜呜呜……】
【魔头:我闻到了怨气营养餐的味道,是谁的~噢,原来是我的~】
“收起你那失魂落魄的蠢样子。”季灾悠悠道,尾音骤然冷下去。
符谣光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学着符铭以往的样子,对着符莘莘遥遥露出一个混不吝的嗤笑。
同时在心底对季灾道:“我只是怕我忍不住冲上去打他。”
季灾闻言,低低“哦”了声,腔调散漫,也不知信了没有。
“想报仇吗?”
“你做了什么?”
话音刚落,符谣光感觉有一股风轻轻拂过她的眼睛,眼皮一凉,她不适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奇异的红线。
除了符莘莘,还有一些弟子,甚至刚刚热切与她搭话的李兄,脖子处都显现出一条淡淡的红痕。
那些弟子……大部分是那日跟在符莘莘身后嘲讽过她的。
“这是什么?”符谣光一惊。
“没什么。”季灾的声音有些缥缈,几乎微不可闻,“只是下了个咒引。”
他顿了顿,语气玩味:“至于此咒会不会伤及他们性命,那就要看他们的选择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座觉得,甚好。”
提起咒引,符谣光便想起裴令仪在她识海处下的咒印以及簪子上的追踪引,甚至还有其它没被她发现的。只消一回想,便如坠深渊,喘不上气来。
她该好好感谢季灾,替她出了口气。
“谢谢……”
“谢什么?本座只是想给裴令仪添堵,与你何干?自作多情!”
符谣光:“……”
她就不该多嘴。
符谣光指尖轻轻点着手腕上黯淡了一层的印记。
也许……她真的可以稍微依赖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