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陈家堂屋,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昏死过去的张老地主像一滩烂泥,瘫在墙角。
而那个本该被绑着卖掉的少女,却好端端地站在屋子中央,手里还凭空多出了一张……泛着金光的纸?
“妖……妖怪啊!”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哆嗦着喊了一嗓子,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惧。
看热闹的村民们“轰”地一下炸了锅,纷纷往后退,看向陈飘飘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索命的厉鬼,生怕沾上一点晦气。
“胡说八道什么!”
一声尖利刻薄的嗓音划破了混乱,李桂芬,也就是陈飘飘的奶奶,终于从孙女一脚踹飞地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三角眼一横,双手叉腰,摆出了村头骂街的标准姿势。
“什么妖怪!我看这死丫头就是存心要气死我们两个老的!你个丧门星,赔钱货!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动手打人了!老天爷啊,快睁开眼看看吧,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孙女要翻天了啊!”
李桂芬一边嚎,一边就地一滚,开始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撒泼打滚,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这套经典连招,她用了几十年,在村里战无不胜。
以往只要她一躺下,原主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
可惜,现在的陈飘飘,体内装的是个21世纪的灵魂。
她看着在地上翻滚,只打雷不下雨的李桂芬,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搁这儿给我整行为艺术呢?
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奶,地上凉,您还是起来说话吧。”
陈飘飘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声音软糯,配上她那瘦弱的身板,真是我见犹怜。
“我不活啦!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今天我就死在你面前!”李桂芬嚎得更起劲了。
周围的村民也开始指指点点。
“飘飘这孩子,咋能这么对长辈呢?”
“就是啊,再怎么说也是她亲奶奶。”
“哎,这陈家,真是家门不幸啊。”
听着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议论,陈飘飘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道德绑架?
不好意思,我没有道德,你怎么绑架我?
“既然您这么想躺着,那就换个地方躺吧。”
话音未落,陈飘飘动了。
她一步上前,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伸出一只手,像拎小鸡仔一样,单手就把在地上打滚的李桂芬给提溜了起来。
李桂芬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懵了。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脚离了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是一阵呼啸的风声。
下一秒,“噗通”一声。
她整个人被丢到了门外的大院里,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
全世界,再次安静了。
如果说刚才踹飞张地主是意外,那现在单手丢奶奶……这他妈是天神下凡吧!
所有村民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看向陈飘飘的眼神,从恐惧,变成了敬畏。
“还有谁觉得,我不孝顺吗?”
陈飘飘慢悠悠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
被她目光扫过的人,无不低下头,噤若寒蝉。
开玩笑,这一脚一丢的战斗力,谁还敢哔哔赖赖?怕不是也想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
“你……你这个逆女!”
一直没说话的陈老汉,此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飘飘的手都在哆嗦。
“我没你这样的孙女!我们陈家没你这种不忠不孝之人!”
“太好了。”
陈飘飘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扬起手中的分家契约书,那张泛着金光的纸,在昏暗的屋子里亮得晃眼。
“爷爷,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正好。”
“这是分家契约,您按个手印,从此以后,我陈飘飘是死是活,都与陈家再无瓜葛。”
“我们,恩断义绝。”
她一步步走到陈老汉面前,将契约书递了过去。
陈老汉看着那张纸,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分家?你一个黄毛丫头,净身出户,你吃什么?喝什么?你以为你能活几天?”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陈飘…飘的耐心正在告罄。
她不想再跟这群极品浪费口舌。
“按,还是不按?”
她往前又递了递,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力。
陈老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但一想到就这么放过这个“提款机”,又不甘心。
他眼珠一转,一把抢过契约书,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拉”一声,就要把它撕成两半。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张看似普通的纸,在他的手里坚韧如牛皮,任他使出吃奶的劲,脸都憋红了,也无法撼动分毫。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陈老汉惊了。
陈飘飘笑了。
“都说了,是天道认证的契约。”
她伸出手,轻轻从陈老汉手里拿回契约,然后,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朝陈老汉的脸上一拍!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张带着金光的契约,像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正好糊在了陈老汉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上。
“啊!”
陈老汉只觉得脸上一烫,像是被烙铁烙了一下,惨叫着把契约扒了下来。
而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仿佛平地起惊雷!
一道金光从那契约上冲天而起,直射屋外!
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
只见那道金光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精准地射向了村口那块用来发布公告的大石碑上。
“滋啦——”
金光如同烧红的刻刀,在石碑上游走起来。
烟尘弥漫中,一行行清晰的、同样泛着金光的大字,被深深地烙印在了石碑表面!
村长颤抖着手指,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分家契约!”
“立约人:陈门李氏、陈老汉。”
“被分出者:陈飘飘。”
“兹因陈家长孙女陈飘飘,与家中理念不合,自今日起,脱离陈家,另立女户。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生老病死,互不拖欠。净身出户,再无瓜葛!”
“天道为证,违者,天打雷劈!”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尤其是最后那四个字,更是让陈家人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天道公证,强制执行。
这下,是彻底断干净了。
陈飘飘看着石碑上的字,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搞定!
她转身,迎着全村人混杂着敬畏、恐惧、疏远的目光,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尾那间据说已经塌了半边,谁住谁倒霉的破茅草屋走去。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是……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叫得比李桂芬还惨的肚子。
一个非常严峻的世纪难题,摆在了她的面前。
今晚……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