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歌看到尉迟澈的身体在少女的衣裙下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无情地补上最后一刀:
“最终,你会被乱马分尸。头颅被悬挂在残破的城门上,以儆效尤。你的四肢躯干,则被野狗拖拽撕咬,散落于荒郊野岭……死无全尸,魂魄永坠无间地狱,受业火焚烧,永世不得超生!”
“够了!”尉迟澈猛地低吼出声。
慕朝歌描绘的画面太过真实,太过血腥,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深处。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权力、威严、生命,都将以最不堪的方式终结,甚至死后都不得安宁!
尉迟澈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那点刺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才没有失控地扑上去。
慕朝歌知道,火候到了。
她缓缓收敛了那股戾气,脸上带上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性光辉(装的)。
“尉迟澈,这便是你的命数。本使者此番逆天而行,踏足凡尘,便是为了扭转这注定的结局,救你,也救这大殷万千黎民于水火之中。”
她看着尉迟澈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淡淡道:“所以,本使者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尉迟澈的声音干涩沙哑。
“你既能通晓未来,逆转乾坤,何须朕来配合?直接施法,换回身体,拨乱反正便是!”
他根本不信这鬼话连篇,只想尽快夺回自己的身体和掌控权!
“呵,”慕朝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你当地府规矩是儿戏?阴阳有序,各行其道。本使者插手人间王朝更迭,已是犯了天条!若再滥用神通,随意改换命格,顷刻间便会被天道察觉,降下神罚,抹杀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真灵都留不下!”
她故意加重了“抹杀”二字,看到尉迟澈瞳孔又是一缩。
“那你能做什么?”尉迟澈强压着烦躁质问。
“本使者最大的倚仗,便是知晓未来。”慕朝歌微微扬起下巴,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所有人的命数,皆在幽冥录中有记载。虽不能直接施法干预,却可在天道规则允许范围内,向你透露关键的信息,助你趋吉避凶,做出正确的抉择。”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刺向尉迟澈,“前提是,你必须信任本使者,好好配合!”
信任?配合?尉迟澈心中冷笑连连。
他连眼前这东西是神是鬼都搞不清,谈何信任?
但他更清楚,眼下这局面,硬碰硬绝非上策。
这“地府使者”的说辞,离奇荒诞,却又暂时找不到明显的破绽来解释这灵魂互换。
他需要时间,需要机会去探查真相,更需要稳住对方,伺机夺回一切!
尉迟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好,朕……暂且信你。那要如何配合?何时才能换回身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被困在这具女子的躯壳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来了!慕朝歌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只见她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前合十,动作带着一种神棍般的庄重。
声音也变得空灵悠远,仿佛在与冥冥中的天道对话:
“换回身体,此乃逆天改命关键一步,非易事。需必要的契机。”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一脸“你最好给朕说人话”的尉迟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天道之意,是让你切身体验。体验这具身体,慕朝歌,一个女子,在这世间立足的艰难与不易。唯有你真正设身处地,以她的身份,感受过这世间百态,体悟过民间疾苦,从中获得领悟,涤荡你灵魂中的暴戾之气,方能使你我魂魄各归其位。”
体验女子身体?感受民间疾苦?
尉迟澈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算什么狗屁条件?
让他一个大殷皇帝,去体验一个闺阁女子的生活?
还要去体会那些贱民的疾苦?
这简直是对他帝王尊严最恶毒的侮辱!
他差点就控制不住,想一拳砸在那张装神弄鬼的脸上!
灵魂互换是事实,眼前这妖女占据着他的身体也是事实。
若此刻翻脸,后果难料。而且,这荒谬的条件背后……
万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女人所言非虚呢?
那惨烈的未来景象,依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过了好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极其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好……朕……配合便是。”
慕朝歌心中大石落地,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淡然:“善也。”
看着尉迟澈那副强忍怒火的模样,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她清了清嗓子:“既是同盟,在外人面前便不必搞乱称呼。本使者如今占着你的身体,你便称本使者为‘皇上’。而你,如今是‘慕朝歌’。”
尉迟澈的脸更黑了。
让他堂堂天子,自称一个臣女的名字?这简直岂有此理!
但形势比人强。
他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字:“嗯。”
“既然你答应合作,那就随我来吧。”慕朝歌说完,推开殿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门口的侍卫太监早就被遣散了。
尉迟澈愣了一瞬,眉头一皱,立马跟了上去。
御书房。
“看够了?”尉迟澈见慕朝歌一直盯着自己看,浑身不自在,声音从慕朝歌的喉咙里发出,依旧是娇柔的调子,却淬了冰碴子。
“阁下的尊容真有这么好看?”
慕朝歌一个激灵,猛地收回目光,胡乱抓起一本奏折挡在脸前,声音闷闷地传来:“比你好看多了,我看我自己的脸,要你管!”
“呵。”尉迟澈发出一声冷笑,“好看也是绣花枕头,连个奏疏都看不明白,还妄想坐稳龙椅?”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慕朝歌的痛处。
她“啪”地一声把奏折拍在案上,豁然抬头,顶着皇帝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气鼓鼓地瞪向尉迟澈:“说得轻巧!这上面写的什么漕运、军饷、河道,分开来我个个认得,合在一起比梵文还难懂!你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天生就会治国平天下?”
“治国平天下?”尉迟澈唇角勾起一抹笑,眼神锐利如刀,“慕大小姐,你先把腰给我挺直了!坐没坐相,塌肩含胸,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这龙椅上换了芯子?”
慕朝歌被他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尉迟澈深吸一口气,几步走到书案前,动作依旧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