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眠拉着秦凌凌转头就跑,大汉们拼命地追,没想到小丫头身轻如燕似的,左转右绕像条滑溜溜的泥鳅,偶有跑得快的把她追上了,被她轻飘飘地一绕一绊,竟然就摔地上了。
两人坐上回公寓的出租,秦凌凌还觉得在做梦。
素眠胳膊搭在车窗上,斜支着头看窗外倒退的房巷,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觉有人在看她,回过头,朝她清淡地一笑:“怎么了?”
秦凌凌摇头:“你跑得可真快,拉着我还那么快,我都要累死了,看你跟没事人一样,体力真好。”
素眠挑眉不答。
“你怎么练出来的啊?”
“从小练的。”素眠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落寞,好在车内光线昏暗,看不大出来。
“那得天天坚持吧?怪不得你二十一岁拿影后呢,你有这种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素眠被逗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网络流行语用我身上了是吧。”
她有时候还挺喜欢这些破梗。
说完就合上眼睛不再说话,秦凌凌识趣地闭上了嘴。
秦凌凌跟素眠是高中舍友,见惯了素眠风轻云淡,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最近这些日子,可能是事太多了,竟然能发现她的累。
这个话题结束了,不到半个小时,出租车停到公司给租的公寓前,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门口的路灯接触不良,忽闪忽闪地亮。
素眠其实一直没睡着,在车上假寐了一会,脑袋里翻来覆去全是一个人,十九年点点滴滴,没头没尾地闪回,想让自己别想了,想得心脏揪痛,胸口发闷,脑子眩晕地疼,可还是控制不住去想。
那么最起码就不要哭吧。
素眠向自己妥协了,于是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斜靠在斑驳发锈的单元门,垂着头,无声咽了两下。
港城的秋夜又干又冷,外面有些起风,楼道口更冷,素眠虽换下了典礼上高开叉的鱼尾裙,一身薄衣薄裤还是打了个冷战。
秦凌凌不是艺人,穿得比她厚多了,且还被她挡着风口。
这是她记忆以来素眠最脆弱的时候,好像一张纸,轻易能揉皱了。
“其实有毅力的不是我,是他。”
素眠嗓音沉涩,好像有点感冒的意思,竟然还在想这个问题。
秦凌凌虽然很想听,更怕她感冒,拽着她的胳膊:“先上楼。”
却被她止住了,素眠头昏昏的,不想迈步,好像这样就能一直停留在过去。
“他,是谁?”
素眠不语,单手撑着楼道落灰的墙,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勾着颠倒众生的笑。
“靠,你那be了的初恋是吧?但你别朝我放电,我不是你粉丝也受不了!”
凌晨一点多,突然下了夜雨,雷公拿着锣不要命地敲,素眠最怕打雷,抱着枕头就跑秦凌凌屋里了,结果秦凌凌也瞪着一双熊猫眼。
“怎么还没睡?”素眠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迅速爬上床。
“我好奇你初恋到底是谁。”
素眠好笑地看她一眼,可能是雷雨天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竟然回答了。
“可能你也听说过,就晚上刚跟我打电话那位,商别寒......的大哥。”
“卧槽,你这大喘气吓死人,那不是商家现任家主商久序吗?京城商家啊?商别寒就够吓人的了,你整个更重量级的!你知道他这两年把商家的产值翻了快一倍吗?那可是商家啊,世界级的恐怖巨兽,要翻一番!多吓人!真的啊?你也落魄太多了,现在跟姐们挤这破出租屋?”
素眠笑了笑,静静等她消化完,她从不拿感情开玩笑,秦凌凌知道的。而商久序的能力,他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刀山血海里磨砺出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所以你说那更大的靠山,就是商久序?”
“嗯。”
“等一下。”秦凌凌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商别寒是你户口本上的二哥,那商久序,不就是你户口本上的大哥吗?”
“商久序从小作为继承人培养,身份特殊,户口不在本家。”素眠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唇角弧度淡了点,“不过,我从两岁到十九岁,他从小把我养大,我的一言一行是他亲手教的,一餐一饭是他亲自照顾的,除了这两年,几乎没分开过,只是没血缘关系。”
“啊!!!”秦凌凌被这豪门秘辛惊天大八卦震得尖叫不已,素眠无奈挑眉捂住她的嘴,“嘘,小心扰民。”
“扰民我也忍不住了!我说你高中时候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大小姐样子呢,我要有这样的养家我也狂霸酷拽吊上天,商家家主要是对我这么好,我出门都不亲自走,得八个帅男模用大轿抬着!”
素眠被她逗笑了:“商家家教严,商久序更是清风化雨的笑面虎,你在他面前别怂就行。”
“我靠,我真难想象商久序那样0绯闻的还会谈恋爱。”秦凌凌仔细端详素眠,“虽然你长得让男人疯狂,让女人脸红......”她想不通,“你是不是对他霸王硬上钩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但他喜欢你吗?”
“我不确定。”秦凌凌正想说,谈都谈了,肯定喜欢,却听到素眠轻轻叹了口气,眸色认真。
“我们在一起,大概是我算计来的,他对我,可能是心软、不忍心、习惯了照顾,唯独,”素眠又叹了口气,“应该不是爱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谁家好哥哥跟妹妹滚到一张床上去啊——你俩当年到哪步了?”
“哪步都到了。”素眠云淡风轻答,好像在说今晚的雨还挺大的。
“靠,禽兽啊,他比你大六岁啊!你俩谈恋爱那会,你刚成年,他就下手了?!”
秦凌凌从高中就是八卦小能手,这些豪门、巨星的出生年月她背得滚瓜烂熟。
“那还能不是爱情啊?不是的话他还是人吗?”
“分手这两年,他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就算我托二哥给他递消息,他也完全失联。”素眠扯了个苦涩的笑,像被雨打湿翅膀的蝴蝶,“如果爱,他不会这么绝情。”
秦凌凌这下也说不出劝慰的话来了,毕竟谁有素眠了解商久序啊:“你俩谁提的分手啊?咋分的啊?”
“我提的。”素眠扯着被子转过身,语气带点不明显的涩哑,“所以他不理我,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放不下。”
第二天素眠果然不负所望地感冒了,有一点点鼻音,秦凌凌骂骂咧咧给她冲感冒药。
“晚上还有商业晚会呢啊,你昨晚逃了霍崇的床,今天还不定什么幺蛾子等着你呢。”
素眠把药一口闷了,睡了一夜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好像昨晚破碎的她是谁幻想出来的,笑盈盈晃了晃残留药液的玻璃杯:“我应该可以接感冒药的广告,再苦的中药我都能面不改色一口闷。”
“你是不是从小多病,老吃药来着?”
“Bingo!”素眠打了个响指,放下杯子,“练出来了。”
练出来了的素眠小姐吃了两顿药,晚上彻底生龙活虎了,看不出一点感冒过的样子,秦凌凌是服了她的身体素质了。
素眠幽幽看她一眼:“是谁说我又脆皮又强壮的?”
她今晚一身交黑领珍珠的白色波浪叠裙,波浪的边缘被黑线束住,起伏的身段掩在做褶的女士小黑西装里,葱指上一枚素戒挨着下巴,在时明时暗的灯光里,百无聊赖看着人们觥筹交错。
“你就会怼我,公司的底线是你今晚必须出席,但没说非让你干点什么,你一会少惹事,听见没?”秦凌凌小声叮嘱。
素眠脑袋轻轻一点,语气无奈:“恐怕不用我惹事,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悠扬的大提琴声里,霍崇气势汹汹带着一帮大佬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很快把她们围住了,素眠端着酒杯站起身,把小西装拢紧了些,注意到有不少视线悄悄往这边看。
“素影后,素大明星,你昨晚可让我好等啊!”霍崇想起昨晚他紧张地一杯杯酒下肚,等得都快睡着了却收到人跑了的消息,气得浓眉大眼的脸上泛着红光。
素眠心知这次不好应付,头有点疼,笑意盎然道:“霍董想怎么罚?素眠奉陪。”
她向不远处的舞台看去,圆舞曲缓缓流淌在舞池里,波光粼粼的聚光灯在一对对舞伴身上摇曳。时近午夜,她提前看过流程,接下来是零点舞会,以及藏品拍卖会。
中年男人淫邪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让素眠感到反胃,霍崇身边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有个大腹便便梳着油光发胶的三角眼老总,下流地盯着她胸前白皙舔了舔唇。
“霍董百忙之中脱不开身,素小姐陪我跳支舞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象着素眠那把不堪一握的纤腰,还有她细腻如羊脂玉的手有多好握。
素眠笑意不变,眸中却愈加发冷,像锦簇花丛里的冰碴。
她想着如何拒绝,少不得要费些口舌,伏低做小,求一个不被揩油。
“这位是周总?您卓峰娱乐我久仰大名。”素眠笑了笑,斟酌着正欲开口,远处一阵喧哗,包括她和霍崇在内的这一群人都不动声色地向宴会入口处看去。
说是喧哗,不过是大片人的小小骚动,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震动也没有大惊小怪的道理,但一个个人精,都想到那边不会是小事,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
素眠的心跳得很快,确切地说,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仿佛周身的血液瞬间往大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