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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郡主府。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这座位于皇城根下、毗邻太液池的府邸,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死寂之中。往日里,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在宫灯光晕下流光溢彩,侍女太监穿梭如织,丝竹管弦隐隐可闻,一派天家富贵气象。然而此刻,府邸正门紧闭,高大的朱漆门钉在暮色中如同冰冷的兽瞳。府墙内外,唯有风声呜咽,吹动着墙头琉璃瓦缝隙间的枯草,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添几分肃杀与压抑。
府邸之外,却已是另一番景象。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动,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微发颤。一队队身披玄色重甲、头盔覆面、只露出冰冷眼眸的蟒玉卫精锐,如同钢铁洪流,踏着整齐划一、撼人心魄的步伐,从长街两端无声汇聚!他们手中的长戟在暮色中闪烁着寒光,如同密林般指向天空,将整座郡主府围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冻结了方圆百丈的空气,连太液池的粼粼波光都仿佛凝固!
蟒玉卫之后,是更多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陈七按刀立于阵前,眼神如鹰隼,死死盯着那紧闭的府门,脸上刀疤在火把跳跃的光线下更显狰狞。赵红药亦在其中,一身劲装,脸色凝重,手中紧握着一个特制的银质嗅瓶,随时准备辨识异常气味。
整个区域,鸦雀无声。只有甲叶摩擦的冰冷声响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如同战鼓擂响前的死寂。路过的百姓早已被清场驱离,附近的府邸门窗紧闭,无数道惊疑、恐惧的目光从窗缝门隙中窥探出来,投向这座被重兵围困的金枝玉叶府邸。
陆昭一身玄甲,肩头银鳞在火把光芒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如同战场上的神祇雕像。他独自立于阵前,距离郡主府紧闭的大门仅十步之遥。夜风吹拂起他玄色披风,猎猎作响。他手中,紧握着那幅用人皮鞣制、白骨为轴的邪异“血菩萨”卷轴。卷轴散发出的甜腥阴冷气息,与眼前这座华美府邸的森严死寂,形成最刺眼的对比。
“开门!锦衣卫千户陆昭,奉太子密令,入府查案!阻拦者,格杀勿论!”陆昭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穿透暮色,轰击在厚重的府门之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冷的杀伐之气!
话音在死寂中回荡,如同石沉大海。府门纹丝不动,连一丝缝隙都未开启。
陆昭眼神冰冷,不再言语。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两扇紧闭的、象征着天家威严的朱漆大门,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轰——!”
如同惊雷炸响!数十名蟒玉卫重甲士同时发力,数根碗口粗的包铁撞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撞向府门!
“砰!咔嚓——!”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坚韧的门栓应声断裂!沉重的府门如同被巨兽撞击,猛地向内洞开,撞在两侧影壁墙上,发出巨大的回响!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纷飞!
府门洞开!
府内的景象瞬间撞入众人眼帘!
预想中严阵以待的护卫并未出现。前院一片死寂!汉白玉铺就的甬道上空无一人,唯有两侧宫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亭台楼阁在暮色中沉默,如同蛰伏的巨兽。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了奇异甜腻花香和若有若无血腥气的诡异味道,如同实质的瘴气,猛地从府邸深处扑面而来!
“列阵!进!”陈七厉声高喝,声震四野!
“喝!”蟒玉卫与锦衣卫齐声应和,声浪如潮!前排重甲士立刻举起巨大的包铁盾牌,组成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缓缓推进府门!后排弓弩手紧随其后,强弓劲弩上弦,闪烁着寒光的箭镞如同毒蛇之眼,警惕地扫视着庭院深处每一个角落!整个军阵如同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向府邸深处推进!
陆昭走在盾阵中央,步伐沉稳。他鼻翼微动,那浓烈的甜腻花香中,混杂着清晰的“醉仙桃”和“曼陀罗”的气息,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鬼手张药水的甜腥!致幻的毒瘴!
“闭气!含避毒丹!”陈七立刻下令。锦衣卫和蟒玉卫纷纷取出特制的避毒药丸含入口中。赵红药更是屏住呼吸,将嗅瓶凑近鼻端,仔细分辨着瘴气中的成分,脸色愈发凝重。
军阵推进速度不快,却势不可挡。穿过空旷死寂的前院,绕过回廊,直扑府邸西侧。越靠近西跨院,那股甜腻诡异的花香混合着血腥的气息就越发浓烈,空气中甚至开始弥漫起一层淡淡的、带着奇异粉红色泽的薄雾!雾气吸入肺中,即使含着避毒丹,也让人感到一阵阵轻微的眩晕和莫名的烦躁。
“大人!是‘迷仙瘴’!以醉仙桃花粉为主,混合了曼陀罗籽粉和其他致幻药草燃烧生成的毒雾!毒性猛烈,能乱人心智!”赵红药的声音带着急促的警告。
“举火把!驱散毒雾!”陆昭冷声下令。同时,识海深处,那沉寂的青铜轮盘上,一个形似漩涡、线条扭曲繁复、散发着混沌气息的符文,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光芒幽深,带着一种掌控混乱、扭曲规则的无上意志!
【劫运】!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霸道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苏醒,瞬间以陆昭为中心席卷开来!这股意志并非实质的力量,却带着一种强行干涉、扭曲周围“气运”的恐怖威能!在【劫运】符文亮起的刹那,陆昭清晰地“感知”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些致幻花粉、毒雾微粒,其原本无序扩散、侵袭人体的“运”,被一股无形的、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扭曲、扰乱、甚至……驱散!
如同无形的风暴扫过!
军阵周围那层粉红色的薄雾,在【劫运】之力的干扰下,竟诡异地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紊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荡漾!原本浓烈致幻的气息,瞬间被削弱、稀释了大半!军阵中众人顿时感觉精神一清,眩晕烦躁之感大为减轻!
“大人神威!”陈七等人虽不明所以,但身体的感觉最为真实,看向陆昭背影的目光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继续前进!”陆昭的声音依旧冰冷。维持【劫运】之力消耗巨大,识海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但他面不改色。
军阵冲破稀薄的毒雾,终于抵达西跨院深处。
眼前景象,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仿佛被强行从人间剥离,投入了妖异的异域。院中不见亭台楼阁,唯有一片茂密得令人窒息的“醉仙桃”林!粗壮的枝干扭曲虬结,墨绿色的叶片肥厚,其间开满了碗口大小、层层叠叠、颜色妖艳如血的巨大花朵!花朵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眩晕的甜腻香气,正是那“迷仙瘴”的主要来源!花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被藤蔓和血色花朵几乎完全覆盖的琉璃暖阁,如同被巨大妖花包裹的祭坛。
暖阁的琉璃窗内,此刻正透出幽暗摇曳的烛光!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花林之下,暖阁周围,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数十具尸体!有穿着郡主府护卫服饰的,有太监宫女打扮的,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他们死状凄惨无比:有的被开膛破肚,内脏被掏空;有的四肢扭曲,如同被巨力拧断;有的则浑身干瘪,皮肤紧贴骨骼,如同被吸干了精血!浓烈的血腥味正是来源于此!而所有的尸体,他们的脸上都凝固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极致恐惧和……一种诡异迷醉的扭曲表情!仿佛在极度的痛苦中,又沉溺于某种虚幻的快感!
如同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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