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阁的后门吱呀一声推开，青石板上的青苔被踩出细碎的声响。林风跟着老板穿过夹道，鼻尖萦绕着檀木与古籍的香气，两侧的朱红柱子上刻着藏尽天下奇珍，阅遍人间春秋的对联，字迹劲瘦，像一把未出鞘的剑。
小伙子，进来坐。老板掀开布帘，暖黄的琉璃灯照亮了房间。案几上摆着一套汝窑茶具，茶烟袅袅升起，绕过墙上的山水画卷，落在檀木书架的古籍上。林风坐下时，指尖碰到案几边缘的铜镇纸，凉得像块冰，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润。
老板穿着青布衫，白胡子梳得整整齐齐，倒茶时手腕稳得像座山，茶汤注入汝窑杯，泛起琥珀色的光。尝尝，去年的雨前龙井。他说，眼神落在林风手上——那双手刚摸过镇纸，指尖还留着铜的凉意。
林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里带着点青草的苦味，像他这些天的经历：从偶然发现自己能摸出古物的来历，到偷偷跑到奇珍阁当学徒，再到今天老板单独把他叫到后堂，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既紧张又期待。
听说你最近在阁里帮着整理存货，对古物有点研究？老板放下茶壶，从案几底下抽出一个木盒，红绸裹着，像藏着什么宝贝。
林风坐直身子，指尖不自觉地蹭了蹭裤腿。他知道，考验来了。
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把银锁。锁身呈海棠形，刻着缠枝莲纹，锁孔旁边有个小小的福字，银质已经发黑，却擦得发亮。林风伸手摸了摸，指尖碰到刻纹时，突然泛起一丝热意——不是烫，是像阳光晒过的棉被，暖得让人安心。
民国二十年的银锁，他说，指腹顺着缠枝莲纹游走，锁身的刻纹用的是錾刻工艺，刀痕深浅不一，应该是民间工匠的手作。锁孔旁边的福字是后刻的，笔锋有点抖，可能是孩子出生后，家人加上去的。
他抬头，看见老板正盯着他的手，眼睛里带着点玩味。继续。
银锁的重量比普通银器重一点，应该是掺了铜，民间常用这种方法增加硬度。锁里面应该有个小牌子，刻着孩子的生辰八字，林风用指甲敲了敲锁身，声音有点闷，说明里面有东西。
老板笑了，伸手翻开银锁的后盖，里面果然躺着个小小的铜牌，刻着民国二十年三月初五。不错，他说，把银锁放回木盒，这锁是我去年从乡下收的，主人家说，孩子没活到三岁，锁就一直埋在灶底下，直到去年翻修房子才挖出来。
林风松了口气，指尖的热意慢慢退去。他知道，老板这是在试探他的基本功——能不能从细节里读出古物的故事。
接下来的木盒更沉。老板掀开盖子时，林风闻到一股淡淡的土味，像刚从地下挖出来的。里面躺着个青花瓷瓶，瓶身绘着缠枝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像要开出来似的。林风伸手摸了摸瓶身，胎质有点粗，釉色泛着青灰，不像官窑的细腻。
清代中期的民窑瓷瓶，他说，胎土是景德镇的高岭土，但淘洗得不够细，所以胎质有点杂。釉料是石青，里面掺了点铅，所以釉色有点发灰。瓶身的牡丹纹是用青花料画的，笔触有点乱，应该是学徒的作品。
他停顿了一下，用指尖敲了敲瓶底。瓶底的款识是大清乾隆年制，但字体不对——乾隆朝的款识笔锋刚劲，这个款识的乾字有点歪，应该是仿品。
老板挑了挑眉，拿起瓷瓶翻过来，瓶底的款识果然像林风说的那样，乾字的竖画有点倾斜。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是仿品？他问。
林风笑了笑，我以前在图书馆看过一本《清代瓷款图鉴》，里面说，乾隆朝的民窑款识大多是大清乾隆年制六字篆书，但字体结构严谨，而这个款识的隆字右边的生字有点窄，不符合当时的风格。
哦？老板把瓷瓶放下，那你说，这个瓶子值多少钱？
如果是真的乾隆民窑，大概值个三千块，但这个是仿品，最多值五百。林风说，不过仿品也有仿品的价值——它能反映当时民间的制瓷工艺，比官窑更接地气。
老板点头，眼里的赞赏更浓了。不错，他说，这瓶是我上个月从鬼市收的，卖主说是乾隆朝的官窑，要价两万，我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仿品，只给了三百块。
第三个木盒是黑的，上面刻着缠枝纹，摸起来有点凉。林风掀开盖子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指尖涌进来，像触电似的。里面躺着个玉佩，碧绿色的，像一块凝固的湖水，里面有丝丝缕缕的云纹，像要飘出来似的。
他伸手摸了摸玉佩，指尖突然泛起一阵热意，像触到了太阳的温度。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一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玉佩挂在竹枝上，吸收着清晨的露水，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灵气。
这玉佩......他声音有点哑，抬头看着老板，不是普通的古物。
老板的眼睛亮了，身子往前倾了倾。怎么说？
它里面有灵气，林风说，指尖还停在玉佩上，摸起来像有生命力，脑海里能看到它吸收灵气的画面。应该是超凡世界的物品吧？
老板笑了，像老狐狸发现了猎物。小伙子，你怎么知道超凡世界？
林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挠了挠头，说：上次在阁里整理存货，摸到一个玉扳指，也是这样的感觉，后来查资料，说有些古物蕴含灵气，是超凡者用的。
老板拿起玉佩，放在手心摩挲着。这玉佩是我十年前从一个老道士手里收的，他说，老道士说，这是他师父传下来的，能帮人感知灵气，适合刚入门的超凡者。
他抬头看着林风，眼神里带着点深意。你刚才摸它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林风犹豫了一下，说：感觉到一片竹林，里面有灵气在流动，玉佩在吸收灵气。
老板点头，把玉佩放回木盒。不错，他说，这玉佩叫竹灵佩，是用竹林里的老竹根雕的，再用灵气养了几十年，能帮人开启灵识，感知周围的灵气。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琉璃灯的光在墙上晃动。林风看着老板，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今天的重点。
小伙子，老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有没有想过，进入超凡世界？
林风心跳得有点快。他想起这些天遇到的怪事：能摸出古物故事的能力，能感知灵气的玉佩，还有老板刚才的话——这些都在告诉他，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神秘。
想过，他说，声音有点哑，但不知道怎么进。
老板笑了，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封皮是蓝布的，上面写着灵识初解四个大字。这本书送给你，他说，里面讲了怎么开启灵识，感知灵气。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林风接过书，指尖碰到封皮，感觉到一丝熟悉的热意——像刚才摸竹灵佩的感觉。他抬头看着老板，眼睛里带着点感激。谢谢老板。
不用谢，老板说，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遇到一个老道士，给了我一本书，让我走进了超凡世界。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林风的眼睛。小伙子，你有天赋，也有勇气，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引引路。
林风握紧了手里的书，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像春天的种子要发芽。我愿意。他说。
老板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钥匙，放在案几上。明天晚上，你拿着这个钥匙，去阁后面的小院子，我带你见个人。
林风拿起钥匙，钥匙柄是铜的，刻着个小小的奇字。他抬头，看见老板正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点期待，像在看一个即将出发的旅人。
好。他说。
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吹进来，落在案几上的古籍上。林风看着老板，老板看着他，彼此都没说话，但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夜渐渐深了，奇珍阁的灯还亮着。林风抱着古籍，走出后门，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老板正站在窗户旁边，向他挥手。他笑了，转身走向黑暗里，手里的古籍带着点温度，像握着一把钥匙——打开超凡世界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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