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晨雾时,林啸正低头给何晨光缠绷带。
医用胶布的黏性还没散尽,他指尖刚要收紧,那刺耳鸣响便顺着耳道直钻太阳穴,疼得他猛地抬头——何晨光的膝盖上还沾着昨夜匍匐训练的泥渍,此刻也跟着一抖。
全体集合——周铁翼的声音从广播里砸下来,带着沙砾摩擦般的粗粝。
林啸看见王艳兵正帮李二牛系战术带的手顿在半空,金属搭扣咔嗒一声磕在战术背心上;唐笑笑抱着口琴盒从三公里外的女兵楼跑来,发梢还滴着晨间洗漱的水,在雾里拉出一道银线。
高台上,周铁翼的作训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肩章上的金星。
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任务简报,指节捏得发白:最终阶段——囚笼任务启动。
全场哗然。
林啸喉结动了动。
他见过太多任务简报,但囚笼二字还是让后颈泛起凉意——那是战狼内部对极限压力测试的代称。
周铁翼的声音压过议论:目标,废弃第七监狱,解救人质十名。他举起三根银色识别牌,在雾里晃出冷光,仅配发三枚。
三枚。
林啸瞳孔骤然收缩。
识别牌是确认人质身份的唯一凭证,意味着他们只能为三人争取到绝对安全的撤离资格。
剩下七人...要么被留在可能爆炸的建筑里,要么被当作伪装分子就地控制。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前世亚马逊雨林里,队友为了救他强行多背一具伤员,最后被毒贩的流弹击穿胸膛的画面突然闪回——血珠溅在他护目镜上的温度,和此刻晨雾的凉,叠成一片刺心的疼。
有些人嘴上说共治,真到割肉时,怕是连刀都不敢拿。龙骁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这位精英小队队长抱臂冷笑,作训服袖口露出的伤疤像条扭曲的蜈蚣,三枚牌子,十个人,总得有人死。
林啸没回头。
他盯着高台下铺着的任务地图,废弃监狱的轮廓在晨雾里影影绰绰,外围密密麻麻标着反步兵雷区、红外陷阱、声波干扰器——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救援,是要把他们逼进道德的绞肉机。
他伸手按住何晨光的肩膀,那处肌肉绷得像块铁。我们不是来选谁活,他声音很低,却像颗钉子钉进晨雾里,是来想办法让所有人都有机会活。
王艳兵突然攥紧了战术枪带。
他左脸的旧疤因为用力而泛红,那是上次任务被碎弹片划的:哥几个在新兵连吃的苦,不是为了今天当刽子手。李二牛没说话,只是把腰间的医疗包又紧了紧,里面装着他连夜整理的止血带,每根都用红笔标了序号——从一到十。
出发前的混乱里,医疗组押着两副担架挤进来。
陆明远的白大褂沾着草屑,额头还挂着汗:临时情况,这俩是外围俘获的雇佣兵,重伤,得一并评估。林啸蹲下身检查伤员,指尖刚碰到第一个人的手腕,后颈的汗毛就竖起来了——那是前世在亚马逊见过的刺青,虽然被血污盖住大半,但尾端的鸦羽纹路错不了,是黑鸦组织的外围标记。
检测到高关联威胁信号。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闪烁,银色锁链般的光带在识海游走,建议启动战术推演。林啸喉间发苦。
他知道推演冷却刚过十二小时,现在用会透支体力,但...他抬头看向队伍最前面的周铁翼——老教官正用望远镜盯着他们,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
他装作帮陆明远调整担架角度,手指轻轻搭在伤员颈侧:呼吸频率12次/分,他低语,健康成年人静息呼吸是12-20,但重伤员应该更快。陆明远的瞳孔微微一缩,指尖不动声色地按上另一个伤员的虎口——那里的肌肉没有重伤者应有的松弛。
监狱铁门吱呀作响时,林啸的战术靴碾过满地碎玻璃。
十名人质挤在中央大厅,有的抱头哭嚎,有的缩在墙角发抖,还有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喉结明显得像颗小石子。
他摘下战术手套,逐一摸过每个人的手腕:第一个脉搏快得像擂鼓,皮肤却凉得不正常;第三个的指甲缝里有机油,不像是普通平民;第五个...他的手顿在沈默言腕间——这个重伤员的桡动脉跳得比健康人还稳。
林啸...沈默言突然睁眼,眼白里布满血丝,却亮得瘆人,你也信人人可救这种童话?
林啸没抽回手。
他能感觉到对方手腕的肌肉在缓慢收缩,是随时准备暴起的状态。我不信童话,他拇指轻轻压在沈默言的尺骨神经上,对方瞳孔猛地一缩,我信兄弟。
话音未落,冯老三突然剧烈咳嗽,带血的唾沫溅在林啸战术裤上。
周围人质骚动起来,有两个开始撞门,金属门框撞出的声响在空荡的监狱里炸开。
林啸反手拔出手枪拍在墙上,当啷一声惊得所有人噤声:想活的,就安静。他的声音混着回音撞在天花板上,震得墙角的蛛网簌簌往下落。
午夜汇合时,何晨光把微型投影仪架在断墙上。
监控画面里,东区三个瘫痪人质正借着阴影活动脚踝,西区女兵扯下假发,露出寸头——喉结在镜头里晃得刺眼。
王艳兵的拳头砸在墙上,石灰簌簌往下掉:把这些冒牌货捆起来!
先救真的!
问题是,谁来定义真假?林啸蹲下来,用战术笔在地面画圈,陆明远的心跳监测显示,哭最凶的那个大妈心率稳定在75,比咱们都正常;不说话的老爷子,指甲里有监狱墙皮——他可能真的被关了半年。他抬头,目光扫过三个兄弟:我们没权当判官,但可以给每个人机会。
李二牛突然举起手,像课堂上被点名的学生:我守夜!他挠了挠后脑勺,我眼神不好,但耳朵灵,谁半夜说梦话、翻身动静不对,我都能听见。何晨光拍了拍他后背,战术手电的光在他脸上划出半片暖黄:我去调监狱旧档案,查人质背景。王艳兵把枪往肩上一甩:我盯着那俩雇佣兵,他们要敢动,老子的枪管子先热乎。
深夜巡查时,林啸的战术手电扫过沈默言的脸。
这个伤员正睁着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一道冷白的线。你不是伤员。林啸蹲下来,手电光照在自己脸上,你是审讯官。
沈默言笑了,露出白牙:我在等你做选择——杀,还是放?
你在逼我变成你。林啸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背心口袋,那里装着前世队友的军牌,边角已经被磨得发亮。
只有狠人,才能活下去。沈默言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三枚牌子,十个人...你要护着谁?
系统提示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
银色锁链缠绕成倒计时:【推演冷却完成,可启动一次,持续24小时】。
林啸闭了闭眼,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他摸出战术笔,在墙上画下第一个圈——那是高疑点的位置。
黎明前的黑暗里,临时观察区的帐篷被风掀起一角。
林啸的战术手电在十个人脸上一一扫过,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
他在高疑点栏写下三个名字,中风险栏五个,最后两个...他停了停,笔尖重重戳进纸里,晕开一团墨迹。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李二牛揉着眼睛从帐篷里钻出来:啸哥,那老爷子半夜说梦话,喊老伴儿,锅里的粥要糊了...林啸抬头,看见何晨光抱着一摞档案跑来,王艳兵押着女兵从西区过来——对方的寸头被风吹得乱翘,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粉。
他摸了摸胸前的战术背心,那里还留着录音笔的轮廓。
新的风从东方吹来,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卷着监狱的断旗哗啦啦作响。
林啸把笔记本合上,指节捏得发白——他知道,真正的抉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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