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鸿越说越起劲,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
诗诗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会编排。”
金鸿咧嘴一笑:“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嘛!再说,咱家小姐能被人救走,说明命格硬得很!”
两人正说着话,妈妈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走了进来。
她圆润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刚蒸完包子,手里还特意拿了块上好的料子——那料子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摸上去滑得像婴儿的皮肤,闻起来有淡淡的茉莉香。
妈妈喜滋滋地说道:“诗诗啊,有位中州来的巨商赵乙送来了厚礼。”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那管家派头都大得很呐!进门先鞠躬三下,再递帖子,最后才敢说‘我家少爷点名要见你’!”
诗诗轻抿嘴唇,淡淡地说:“妈妈既然答应了,他爱来就来吧。”
妈妈听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还念叨:“这年头,能挑中咱们诗诗的,可不是一般人!”
诗诗没接话,只是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的月亮。
月光洒在她脸上,清冷又温柔。
她忽然觉得,今晚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高衙内的刁难、神秘人的出现、歌寒的出手……
这一切,仿佛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有人,在暗处看着她,等着她走向命运的舞台。
而那个叫赵乙的男人,会不会也是这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她低头嗅了嗅指尖残留的泥土味,那是逃亡路上留下的印记。
然后抬头,目光坚定如刀锋。
“金鸿。”
“奴婢在!”
“帮我查清楚,那位赵乙,到底是什么来历。”
金鸿眨眨眼:“小姐,你是想查他是不是奸臣党羽?还是怀疑他是高俅派来的卧底?”
诗诗摇头:“都不是。”
“我只是想知道——”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是因为我唱歌好听,还是因为我是个‘值得保护的人’?”
金鸿愣住,随即恍然大悟:“哎哟妈呀,小姐这是开始玩心理战啦!”
诗诗笑着摇头:“我不是在玩,是在等一个真相。”
窗外风起,树叶沙沙作响,像无数低语。
没几天,那位传说中的赵爷便来了。
不是骑马,不是坐轿——是走着来的!
像极了古代小说里那种“我虽有钱,但我不炫富”的高冷男。
诗诗没见着他本人,只听见外头传来一句:“姑娘可好?我家少爷已在园中候着。”
她皱眉,心想:这语气听着倒不像来听曲的,倒像来查户口的。
但她还是去了。
毕竟,妈妈已经把“卖艺不卖身”四个字刻进骨子里了,她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她特意挑了《独鹤操》——这首曲子,是她娘临终前教她的。
手指一碰琴弦,那声音就像清晨露珠滴在青石上,清亮又带点凉意。
她弹得慢,每个音都像从肺腑里挤出来的,仿佛不是琴声,而是她心里的叹息。
风起了。
树叶沙沙响,像是无数个灵魂在低语。
远处有鸟叫,近处有虫鸣,连空气都变得柔软——
这哪里是弹琴?这是在跟天地对话啊!
突然,她感觉有人靠近。
不是脚步声,是气息——一种温润如玉、却又藏着锋芒的气息。
她抬眼一看,差点把琴摔了。
那人站在月光下,穿一身月白长袍,衣角微动,像被风吹起的云。
脸呢?
五官分明得像是雕刻师熬夜雕出来的,鼻梁挺得能挂灯笼,唇薄却不薄,笑起来有种让人想咬一口的冲动。
最绝的是眼睛——不是那种浮夸的桃花眼,而是深潭似的,一眼望进去,能把人魂儿吸走。
他居然也懂《独鹤操》?!
诗诗瞪大眼,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
沉默比琴声还重。
风停了,叶也不摇了,连虫子都不敢叫一声。
终于,赵乙动了。
他走到琴案前,修长的手指搭上琴弦,轻轻一拨——
那一瞬间,诗诗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因为技术多牛逼,而是……
他弹得比她更像“她”。
每一个颤音都在讲一个故事:
一个女孩如何被欺负、如何逃命、如何在夜里哭着唱完一首歌。
诗诗听得泪都要出来了。
不是感动,是震惊!
这男人怎么知道她心里的事?!
她忍不住走到他身边,刚想开口问:“你是谁?”
金鸿就冲进了院子,满脸写着“我是来救场的”,大声嚷嚷:“诗诗尚在病中,需要多休息!”
赵乙愣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转身,对着金鸿深深一揖,动作标准得像个戏班子出身的官宦子弟。
他说:“我不知道小娘子有病在身,多有打扰,在下就此告辞了。”
语气诚恳得像刚做完错事的小孩,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
金鸿点头如捣蒜:“哎哟您慢走不送!我们家小姐真不行,昨儿还咳血呢!”
诗诗气得直跺脚,差点把鞋底跺出火星子来。
赵乙走了,步伐沉稳,背影潇洒。
诗诗看着他的背影,喉咙发紧,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是委屈,是愤怒!
回到卧房后,她一把揪住金鸿的耳朵,低声怒吼:“你疯啦?!人家可是赵乙!中州首富!你知道他为什么来吗?!他可能就是那个黑衣人!那个救我的人!”
金鸿疼得龇牙咧嘴:“哎哟喂!小姐您轻点儿!我这不是怕您又被骗了吗?!”
诗诗冷笑:“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被骗’?我不是傻子,我是怕错过真相!”
金鸿一愣,随即嘿嘿一笑:“哎呀,我说嘛,小姐这脾气,哪是卖艺的,明明是当官的料!”
诗诗没理他,只是坐在床边,闭上眼,回忆刚才那一幕。
赵乙的眼神……太熟悉了。
不是那种怜悯,也不是讨好,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目光——
就像……就像歌寒看她时那样。
等等!
歌寒!
那个神秘男人!
他会不会根本不是陌生人?!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
“金鸿!”
“干啥?”
“去查赵乙的来历——不是看他有没有钱,是要查他是不是曾经在京城见过一个穿黑衣的男人!”
金鸿挠头:“小姐,您这是要找男朋友还是破案啊?”
诗诗盯着他,一字一顿:“我要找到那个人,搞清楚他到底是谁。”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屋内,烛火摇曳,映出两张年轻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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