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破浪三十年 > 第30章 落魄归家寻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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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腰包渐渐鼓起来,刘根的腰板也越挺越直,说话开始有了底气!

日子久了,他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俨然一副小老板的姿态。

有天,他像往常一样,正在菜市拿着帽子边收钱边点头哈腰地致谢时,一位老医生从他身旁经过,见有老人躺在地上,又听围观的人说他病了,便俯下身帮着检查,他意外发现老人嘴角流得不像是血,凑近一看,脸上好像是涂了东西。

他用手掰开老人一只眼,想看看他到底啥情况。

老人不清楚状况,被他一掰眼,吓得哆嗦一下,惊恐地睁开双眼。

老医生一看就明白其中的弯弯绕,他非常气愤,站起身,指着地上躺着的老人,对围观捐钱的人喊道:“他们是骗子!在假装生病骗钱,大家不要再上他们的当了!”

围观的好心人一听这话,群情激奋,全都围上来,把刘根和老头围在其中。

刘根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帽子里的钱全都转移到裤兜里,把帽子戴在头上。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挤过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抓住刘根就打。

刘根赶紧往地上一蹲,辩解道:“我是冤枉的,不是骗子!”

一个穿皮鞋的年轻人气愤地吼道:“你还敢狡辩!”

说着朝着刘根的屁股狠狠地跺了一脚,刘根没有防备,被踢得趴倒在地。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别打了!把他俩送派出所,交给警察处理!”

刘根一听要把他送去派出所,顿时慌了!他忍着疼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出人群,拼命往人多的地方跑。

一会儿功夫,他就从菜市街跑了出去。

他在路上狂奔着,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又累又饿,回头看看后面没有人追了,才敢停下来。

他想站在路边歇一会儿,结果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跑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倒没觉得疼,如今一缓过劲来,忽然觉得方才腰部被跺的地方一阵巨疼,疼得他站不起来身,只能睡在地上。

他头一挨地感觉冰凉,这才发现戴在头上的帽子不知道啥时候跑掉了。

他只好把胳膊放在头下枕着,此时他不仅又渴又饿,还浑身疼、冷,身体直抽搐。

做坏事到底心虚,他越想越觉得这是老天在惩罚他,生怕就这样惨死在异乡!

身体稍有恢复,他第一时间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年多的观云县。

一下火车,刘根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冷,不同于南方的湿冷,北方是干冷,寒风像钝刀子一样,不仅刮得脸生疼,人都冻木了。

他小跑着到服装店买了件棉衣穿上,又找了一家小饭店,吃了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身上才感觉暖和了。

等到天黑了,他才敢步行踏上回家的路,借着月光悄悄进了庄。

几声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吓得他猛地一哆嗦,心跳都不由得加快。

一到晚上,村庄里都关门闭户,鲜少有人出来,庄里的土路上别说行人,连只狗都看不到。

刘根很快定了神,加快脚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门口,他推了下门,推不动,发现门从里面插上了,他边拍门边喊:“俺娘,开门!”

刘根娘已经睡下,听见喊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仔细听听,像是狗剩。

她激动地起身,摸着火柴,用颤抖的手划着,点亮放在床头的煤油灯。

她披上旧棉袄,趿拉着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边走边问:“可是狗剩回来了?”

“娘,是我!”

刘根娘步履蹒跚地来到大门口,双手颤抖着把门闩拉开。

刘根看到娘,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喊道:“娘,我回来了!”

这一刻,他在外面受的所有委屈全涌上心头,他真想扑在娘的怀里大哭一场!但理智告诉他,他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刘根娘伸出颤抖的双手摸着刘根的脸颊,兴奋地说:“狗剩啊,你可回来了!这些年你上哪去了?咋也不给家里捎个信?”

“娘,外面冷,咱进屋说吧!”

刘根走进院里,顺手把大门插好,娘俩一块进了堂屋。

刘根怕娘冻着,让她坐在被窝里,他坐在床沿上。

刘根娘双手紧紧地拉着刘根的手,声音哽咽,“自打你走后,俺天天盼着你回来,好几回都梦见你回来了!娘还以为等不到了呢……”

刘根借着煤油灯的光,发现娘明显地苍老了许多,又发现屋里就娘一个人,就问:“娘,俺姐呢?”

“你姐出嫁了,嫁到东边宋庄了。”

刘根觉得娘的眼神似乎不太聚焦,忙问道:“娘,你的眼咋了?”

刘根娘拉着刘根的手,叹口气,“你走后,俺想你了就哭,把眼泪都哭干了!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看不清。”

刘根心里内疚,反握住娘的手,“娘,都是儿不孝,让您挂念了!”

“你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拉刘根的手又紧了紧,生怕一松手,他又走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刘根娘这才想起问:“还没吃饭吧?娘去给你做饭。”

见娘要起身下床,刘根连忙说:“娘,俺吃过了,你歇着吧。”

“好,那你也早点歇着。”

安抚好了娘,刘根回到他以前住的屋里,躺在久违的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他睁眼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这三年多,他睡过火车、睡过公园、睡过桥洞、睡过宾馆,无论在哪里睡都没有现在回到家里睡得踏实。他切身感受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他醒来后不敢出门,生怕被小芹爹看到,找他的事。

等到晚上,他借着月光去找刘立柱。

刘立柱比刘根大一岁,按辈分,他要喊刘立柱叔。

他们俩从小一块长大,两家关系好,经常在一个锅里吃饭,跟一家人一样。

刘立柱不像刘根,他争气,上学的时候认真刻苦,后来考上一所大专。

刘立柱见到刘根,吃了一惊,忙问:“你咋回来了?”

刘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点声。

刘立柱立刻明白,他这是怕隔壁小芹的父母听见,于是他拉着刘根顺着墙根,悄悄去了刘根家。

回了家,刘根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刘立柱向他说了小芹的情况——在他走后不久,小芹就嫁到离他庄十多里的赵庄,现在孩子都有了。

“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小芹爹恨你恨得牙根痒痒,要是看见你,绝对饶不了你!”

刘根一听急了,“俺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待在屋里不出门吧?”

刘立柱看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刘根,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小了,可不能再瞎胡混了!你看咱庄上甭管比你大的还是比你小的,谁不比你混得好?”

“俺叔,那你说我能干啥?”

刘立柱想了想,也没个正经主意。

他还是个大专在读生,对干啥挣钱并不了解。

“要不去找你姐夫!甭管他是给你找个活,还是给你拿钱在城里干个生意,总比你在家待着强。”

刘根觉得他这话在理,心里顿时敞亮多了。

刘根被刘立柱数落后,心里愈发觉得对不起娘。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跑到集市上,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一斤多猪肉,想好好孝敬孝敬娘,弥补这些年没在家对她的亏欠。

他拎着猪肉,进门就喊:“娘,你看我买的啥?”

刘根娘接过猪肉,双手捧着,看了又看,“狗剩,这么大块猪肉得一块多钱吧?你从哪弄的钱呀?”

“娘,这钱是我在外面挣的。”

刘根娘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自打刘根爹去世后,她只有过年才舍得买肉,刘根走后,她平日里都没见过荤腥。

她用那块肉做了一大盘红烧肉,没舍得做完,还留了一小块,准备下顿再做给刘根吃。

红烧肉做好后,刘根娘不舍得吃,她坐在桌旁一脸慈爱地看着刘根吃。

刘根吃着娘做的红烧肉,觉得比在外面任何一家馆子吃的肉都香!

他看娘始终不吃,就夹了一大块肉放在她碗里,“娘,您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别不舍得吃,以后等儿子挣了钱,让您天天吃肉!”

刘根娘抹了抹泪,应了一声,夹起碗里那块红烧肉,咬一小口,慢慢地嚼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吃罢午饭,见娘在收拾,刘根把他想去姐夫那儿,让他帮忙找个挣钱门路的想法告诉了娘。

刘根娘听了,别提多高兴了。

第二天,刘根来到宋庄姐姐家,家里只有刘大妮在家领孩子,姐夫出门干活了。

刘大妮见刘根来了,又惊又喜,“狗剩,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回家了没?咱娘等你等的眼泪都哭干了!”

刘根把他跟小芹睡觉被她爹发现,迫不得已逃走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刘大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你还敢回来?你祸害了小芹,不怕她爹找你算账?”

“姐,你说的没错,俺就是不敢在咱庄上露面,才来找你。你给我拿点钱,我想去城里做生意!”

“你会做啥生意?”

“谁知道干啥赚钱?俺想去城里看看再说。”

刘大妮犹豫一下,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三十块钱递给刘根,有些不舍地叮嘱道:“家里就这些钱了,你省着点花。”

刘根接过钱,用手一搓,立刻变了脸色,气愤地说:“就这几个破钱,够干啥的?你打发要饭的呢?”

他说完,把钱撕成好几块,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刘大妮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伤心地掉下眼泪。

她边哭边从地上拾起被刘根撕碎的钱,放在条几上。

她用面打了浆糊,把撕碎的钱放在书本纸上,慢慢地一张一张对好,再用浆糊粘好。

晚上,刘大妮翻来覆去睡不着。

宋开春发现她反常,就问:“大妮,你是不是有啥心事?”

“没有。”

刘大妮越想越觉得委屈,偷偷抹起眼泪。

宋开春觉得不对,一下坐起身,拉着她追问,“快跟我说!到底出啥事了?”

刘大妮也跟着坐起身,把刘根来要钱,还把她给的钱撕碎的经过说了一遍,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家里喂的小鸡下的蛋都不舍得吃,拿到城里卖钱买盐吃,咱家可是有钱啊?”

宋开春又劝了好一会儿,刘大妮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她叹息一声,感慨道:“俺跟刘根虽说不是一个娘生的,也是一块长大的,俺一直把他当亲弟弟。帮他吧,咱家也不宽敞,他又是个填不满的坑。要是不帮,他真出了事,俺娘咋活啊?”

宋开春很快抓取到她话中的关键信息,吃惊地问:“啥?刘根不是你娘亲生的?”

“嗯,俺娘这辈子没开过怀,俺跟刘根都是她要的。”

“这事刘根知道吗?”

刘大妮摇摇头,“这事俺庄上的人都瞒着他。”

宋开春沉默片刻,接着问:“他今年多大了?”

“过了这个年就二十一了。”

“愁人啊,已经到了该说媳妇的年纪,可不能让他赖上咱!你知道他亲娘家住哪儿吗?”

“就住咱县城,听说他亲娘生他时家里已经有三个儿了,生下后没奶水喂,才送人的。”

宋开春记下她说的关键信息后,就劝大妮:“你睡吧!再愁也没用,一切有我呢。”

第二天清晨,宋开春看刘大妮起来了,就把他的想法告诉她:“刘根是你弟弟,咱不能不管,咱家啥情况你也清楚。俺想过了,他这样东躲西藏的也不是办法,俺打算带他去找亲娘,也算尽一份心,帮他找个好出路。”

刘大妮一听急了,“俺弟可是俺娘的心头肉,让他去认亲娘,那不是要俺娘的命吗?”

“这事瞒着你娘就好,刘根现在这情况,只有这一条路!就算不让他认亲娘,他现在这样,自己都顾不住自己,你娘想跟着他享福,我看难!他要是到了他亲娘那边,以后真过好了,但凡有一点良心,还能不孝敬你娘?”

刘大妮觉得他这话在理,就不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