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尖锐地划破了死寂，像是一道赦免令。
然而，403教室里，没有一个学生敢动。
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的男人。
他就像一尊盘踞在此的魔神，他不发话，谁也不敢擅自离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
终于李淼像是睡够了，懒洋洋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
“怎么？还想留下来加课？”
他瞥了一眼那些噤若寒蝉的学生，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我倒是不介意客串一下老师，教教你们什么叫‘生命的脆弱’。”
话音刚落，所有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
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生怕跑慢一步就成了李淼的课堂教具。
张龙混在人群中，低着头，攥紧了那罐午餐肉。
在与李淼错身而过的瞬间，他用眼角的余光投去一道怨毒至极的视线。
李淼甚至没看他，只是对着空气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难闻的气味。
“走吧，回宿舍，体验一下美好的集体生活。”
李淼站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对着身后的三个女人笑道。
张雅和柳如烟跟了上去，而苏琳和苏娜两姐妹则迟疑了半秒。
也快步跟上，紧紧地缀在队伍的最后方。
从教学楼到宿舍楼的路并不长，但黄昏下的校园却显得格外阴森。
残阳如血，将一栋栋建筑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像是潜伏在暗处的巨兽。
宿舍楼里的规矩比教室里要松散得多，或者说根本没有规矩。
校长制定的规则似乎只在白天生效，一旦夜幕降临，这里就回归了末世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没有固定的寝室，只要不离开这栋楼，就算安全。
当然，这个安全是相对的。
楼道里游荡的丧尸在晚上会变得更加活跃和聪明。
它们不再满足于漫无目的地嘶吼，而是学会了用身体撞门，用爪子挠门。
此前已经有不少倒霉蛋是在睡梦中，被破门而入的丧尸活活拖出去当成了夜宵。
因此绝大多数幸存者都选择抱团取暖，几十个人挤在仅有的几间门锁还算完好的大宿舍里。
用桌椅板凳死死抵住门，祈祷能熬过又一个夜晚。
然而李淼显然没有合群的打算。
他领着三个女人，径直走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有一间宿舍，门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黑洞洞的门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就这儿了，通风好，视野开阔。”
李淼满意地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张雅嘴角抽了抽：“这通风是不是好过头了？简直就是个风口，那些东西晚上可是会到处乱逛的。”
“逛就逛呗，正好看看它们有没有长进。”
李淼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一张满是灰尘的床板，对柳如烟和张雅说道。
“你们俩睡上铺，安全。”
柳如烟没说什么，默默地爬了上去。
张雅叹了口气，也跟着爬了上去，她知道跟这个男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门口苏琳和苏娜两姐妹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其他的宿舍早就人满为患，她们是被李淼这个煞星带回来的，根本不可能被接纳。
可这间不设防的屋子，看起来又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姐姐，我们。”
苏娜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着苏琳的衣角。
苏琳咬着牙，看着屋里那个已经躺下，双手枕在脑后，一副度假姿态的男人，银白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
“进去！”她拉着妹妹，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宿舍。
她们没有选择爬上另一张空着的上下铺，而是找了个离李淼不远的墙角，蜷缩在一起，像两只受惊的鹌鹑。
李淼瞥了她们一眼，嘴角翘了翘，没说话。
夜色渐深，宿舍楼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抓门声和丧尸的低吼。
“真的就这么睡了？”
张雅从上铺探出头，压低声音问。
“张龙那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甘休的。”
“我看到他走的时候，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你。”
“哦？是吗？”
李淼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懒洋洋地回应。
“那敢情好，我等的就是他来吃我。”
张雅气结。
“你到底想干什么？逼他去刺杀校长，又故意给他机会在背后搞小动作，你这是在玩火！”
“人生嘛，不玩点火，多无聊。”
李淼翻了个身，侧对着墙角那对瑟瑟发抖的姐妹花，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房间。
“一出好戏，演员要是太听话，那就成了木偶剧，没意思。”
“就得让他们有点自己的小心思，自由发挥一下，这样剧情才会有惊喜，不是吗？”
他的话让张雅哑口无言，也让角落里的苏琳和苏娜姐妹俩，身体的颤抖慢慢平息了下来。
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加奇异的情绪，正在她们心中滋生。
这个男人，这个魔鬼，他似乎永远都游刃有余。
他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把生死当成游戏，他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跟着他，或许真的能活下去。
“姐姐。”
苏娜的嘴唇凑到苏琳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有点饿。”
觉醒消耗了她们太多的能量，从醒来到现在，她们滴水未进。
苏琳的肚子也叫了一声，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
看向李淼的背影，小声地，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开口：“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罐东西就从李淼那边丢了过来，咕噜噜滚到她们脚边。
是一罐午餐肉。
张龙视若珍宝，甚至不惜为此跟人翻脸的午餐肉，就这么被李淼随手丢了过来。
“吃吧。”
李淼头也没回。
“吃饱了才有力气看戏。”
苏琳和苏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们默默地打开罐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这是她们在末世里，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很快，就接近了午夜十二点。
宿舍楼里那种令人不安的抓挠声和撞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宁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而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由远及近。
最终停在了李淼他们这间没有门的宿舍门口。
几个人影堵住了门口，为首的正是张龙。
他手里依然紧紧攥着李淼给他的那把匕首，脸色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身后，还跟着三四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桌腿、铁棍之类的简易武器。
“时间差不多了。”
张龙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他死死地盯着从床铺上坐起来的李淼，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哦？”
李淼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他站起身。
脸上带着饶有兴致的笑容。
“看来我们的刺杀小队已经集结完毕了。”
“别废话！”
张龙低吼道，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午夜十二点，行政楼的防护会失效五分钟，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要去就现在！”
他的眼神瞟向李淼身后的张雅和柳如烟，以及角落里的苏琳苏娜，贪婪和淫邪一闪而逝。
只要这个男人死了，只要能杀了校长，这个学校里的一切，包括这些女人，都将是他的！
“很好，很有精神。”
李淼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全没看到他眼中的恶意。
他慢悠悠地走到张龙面前，那悠闲的姿态，让张龙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出发前，我确认一下。”
李淼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张龙握着匕首的手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张龙浑身一颤。
“你们这么信誓旦旦，说得跟真的一样。”
李淼的目光扫过张龙，又扫过他身后那几个脸色发白的男生，声音变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就问一个问题。”
“你们之前，去过校长室吗？”
“或者说。”
李淼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他们灵魂最深处的谎言。
“有任何人，曾经成功进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