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珠宝还没有说完,只是打发了嬷嬷先到府上来知会一声,她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会到临洲城。
施嬷嬷禀报道。
冯氏仍然待她以厚礼,送她出府。
季珠宝已经收到了她的信,所以也同意了她的安排,季雪棠是最佳人选。
到时候有宁凨云的支持,这件事一定会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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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凨厌熟稔地在桃树之间穿梭,郁瀚林很快看不到了人影,眸中的阴鸷,一点点显露。
在京城,他审时度势,已经收买了不少势力,可是他那父皇生性多疑,残暴不仁,他并不敢做得太过明显。
他那两个皇兄,一个二哥,一个五弟,在他进京的路上,就派出了好几拨人取他性命。
京中的人一个个面上尊贵,其实比他还势利眼,都在隔岸观虎斗。
季雪棠是他在金陵城里的美好,原本一直想找她解释,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她一个商贾之女,到时候随便哄哄就好了。
如今看来,全然不是这样。
连曾经父母间口头说过的婚约,她好像不记得了。
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郁瀚林在心中盘算着。
从临洲城到京城,最多两个月时间,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一个月,说服季雪棠,时间够用了。
郁瀚林想到这里,把手中的药包紧了紧,这才从山上往山下走。
季雪棠甫一回到荣禄侯府,门房小厮李五就迎了上来。
“二小姐,您回来了。”
门房小厮说话期间,主动来搬马凳,佩兰过来牵季雪棠下来时,侧身与李五错身而过。
“今日将军夫人的人来府上了。”
“二小姐,您慢着点儿走。”李五说完,辑了礼走开了。
话音很快,很轻,季雪棠听得清清楚楚。
李五一家是家生子,父母留在了金陵,他年纪小,反应快,一直跟着季永彬,从前在他身边伺候,冯氏发现他心眼多,留在季永彬身边不方便打探消息,于是找了个借口把他从身边贬到了门房。
金陵老两口经常让人传讯给他,说虽然老爷夫人不在了,但是小姐待他们极好。
王嬷嬷找到李五,随口提了两句,李五根在金陵,视二小姐为亲人,一口同意了。
季雪棠看着荣禄侯府四个烫金门楣,眼底浮起一层讥色。
这侯府的功勋,有一半是父亲季永凡的。
季永彬作为大房长兄,有过一丝愧对父亲吗?他碌碌无为,却心里,眼里,只有仕途。
四月了,北地的风,依旧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
季雪棠收回目光,提腿往撷芳榭走。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鱼儿咬钩。
季雪棠在撷芳榭抄写佛经,安宁苑的婢女来找她,说有客人上门拜访,指名道姓要见她,侯爷已经出去迎接,候着了。
“来者何人?”季雪芳放下挥毫,看向门外的婢女。
“奴,奴婢不认识。”婢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季雪棠的眼神,有股通透的力量,仿佛可以看穿人。
季雪棠换了身普通衣衫,打扮素净,往花厅走。
人在廊庑下,已经听到房间里传来的说笑声。
“三皇子可是从京城过来?”季永彬嗓音谄媚,听着让人觉得软得没有骨头。
“不是,奉娘娘之命,带一个人到京城,给父皇贺寿。”郁瀚林坐在主位上,放下茶盏,目光不时扫向门外。
“已经让人去请雪棠了。”季永彬以为三皇子是带来了京城的密令,欣喜地换了隆重的服饰出来,对方却只问了季雪棠。
他拿不准郁瀚林什么意思,坐在下首陪着笑脸。
房间里,摆放了不少箱笼。
季雪棠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形。
见到她纤薄娇小的身影,郁瀚林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识握得紧了些。
“雪棠,快过来,拜见三殿下。”季永彬热络地伸手,把她拉到郁瀚林面前。
“民女参见三殿下。”季雪棠平眉善目,屈膝,行标准的大礼。
上一世,她在祁王府,宁凨云让嬷嬷教授了她礼仪,此刻做起来,行云流水,标准得体。
看得郁瀚林有些愣神。
时隔四年,变的不光是他,还有她。
前日从桃林离开后,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打听到,荣禄侯府堂姑娘的事。
于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找来了房间里的这些金银珠宝,招摇地从街市上抬过,送到荣禄侯府来。
他要让傻子知道,傻子就是傻子,季雪棠,从小到大的身边,都是他。
“雪棠,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客气。”郁瀚林站起身,伸手要扶她。
季雪棠侧了侧身,自己站了起来,态度依旧温和得疏离。
“谢三殿下。”
季永彬看出她的不情愿,僵着笑脸朝郁瀚林致歉:“女儿家,面皮薄,请三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他转过头,朝季雪棠挤眉弄眼。
季雪棠面不改色的站着,佯装没有看见。
“无妨。”郁瀚林大喇喇的站起身,慢慢朝季雪棠方向走来。
他看着她,仿佛看着猎物。
“季大人有所不知,在本殿下还未认祖归宗时,郁家母亲曾与雪棠母亲定下过口头婚约。”
“这——”季永彬没听弟弟弟妹说起过此事,拿不准事情的真假,也摸不清季雪棠的想法,斟酌着回答:“容下官了解事实后,再禀明情况。”
门外。
冯氏带着人,躲在隐蔽处,凝神细听房间里的动静,听到郁瀚林的那一句口头婚约,心擂如鼓。
不可!
万万不可!
这样的好事,怎么可以落到季雪棠头上!
既然机缘已经送上门了,季雪棠不合适,还有合适的人。
谢家自以为了不起,不过因为珠丹说错了几句话,就跟他们摆脸色,商酌好的让两家孩子见一见,迟迟没有动静。
三殿下到荣禄侯府作客的事,想必很快会传遍临洲城,到时候,让谢家去急!
冯氏连日来压在心口的郁结,此刻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