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曦熹微。
季雪棠醒得早,听着外面的动静变化。
“小小姐,不好了。”外面传来王嬷嬷的说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昨夜没睡好,一直等着这一刻,季雪棠坐起身开始梳妆打扮。
王嬷嬷进来三言两语说明了来由,她出去的时候,撞见了神色异常的侯府下人,跟出去才知道原来库房经过昨夜的惊风骤雨,门窗都吹坏了。
“什么!快,伺候我更衣。”季雪棠‘慌张’下令。
上一世,有人借着风雨,撬开了库房,冯氏看到她带来的名家画作和金银细软,借口说库房坏了,替她暂时保管,然后就再也没有归还她。
这一次,季雪棠依旧带了二十个箱笼,只是,里面的东西全都换了。
佩兰将早准备在一旁的衣裳拿过来伺候小姐穿上,走出撷芳榭没多远,季雪棠突然顿住脚步,看向身后。
“佩兰,你去给祖母说一声,今日,我晚些过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是,小姐。”佩兰和她眼神相触,心神领会,转身离去。
目送佩兰离开,季雪棠拉住刚好路过的下人,问库房在哪里。
等她赶到时,冯氏和季珠丹从旁边的甬道上走了过来。
“来人,快些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别损坏了二小姐的家当。”冯氏捏着巾帕,伸长了脖子往库房方向看,嘴上安排现场的下人。
“哎哟,我今早一起来就右眼直跳,果不其然,府上出事了。”冯氏抬手抚额,拿眼观察季雪棠。
“二姑娘,这库房一直没人用,因着离撷芳榭最近,想着你用起来方便,昨晚风雨太大,谁曾想你这么倒霉……”
冯氏的眼底,闪现抹得逞。
季雪棠盯着库房,前世被夺走东西的恐慌和愤怒涌上心头,径直从冯氏身边走过,她看着房间里的箱笼,不安很快被冷静压下。
“诶——季雪棠,我母亲在跟你说话呢。”季珠丹扯着嗓子提醒。
原本库房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箱笼,此刻已经乱七八糟,湿的湿,倒的倒,有的甚至盖子都掉了。
季雪棠不动声色看过这些,慢条斯理的走向窗边,敏锐的视线发现了异常,然后再回到门口,视线从门框扫过,面上带着微笑,问。
“是谁最先发现库房出事的?”
季珠丹受不了她高傲的姿态,正准备斥责,被冯氏一把拉住。
在场下人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以为是要奖赏,当即有人从旁边走了出来。
“回二小姐的话,是奴才。”来人是个小厮——花嬷嬷的侄孙。
季雪棠笑意依旧,沉吟片刻,再突然命令小厮伸出手。
小厮愣了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他缓缓的伸出双手,眼眸流转,谄媚地主动搭话:“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不足挂齿。”
季雪棠看到他左手食指上起了个水泡,双眸微敛,话音冷如凛冬:“伯母,府上有贼,应该怎么处理?”
几步之外的冯氏平静的回答:“你这孩子,不要瞎说,荣禄侯府十多年一直安稳,没有出现过偷盗。”
季雪棠掀眉看了她一眼,看得冯氏莫名后背有些发凉,不满地反诘。
“你丢了什么东西,总得说出来,我好给你主持公道。”
小厮也明白了季雪棠话里的意思,喊冤:“二小姐,奴才发现库房出事,尽职尽责保护,你非但不奖赏奴才,怎地还冤枉奴才?”
季雪棠猜到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承认,淡定的看向冯氏,语气不疾不徐,隐隐带着几分威压。
“伯母,不管我的东西丢没丢,这个人都留不得了。”
“门上和窗户,都有被人撬动的痕迹,而小厮手上的新伤正好符合。”
冯氏轻扯唇角:“这怕不是巧合?”
季雪棠抬眉瞥她一眼:“伯母如果执意要偏袒府上的人,那我就报衙门,让衙门定夺。”
一听要报官府,小厮急了:“夫人,箱笼里的没几个值钱的东西,奴才没偷,奴才只是打开来看了看。”
冯氏扬声呵斥:“季雪棠!这里是荣禄侯府!不是金陵季宅,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
先前得到下人禀报,库房箱笼里的东西都是些寻常玩意儿,不值钱,她心里就有些窝火,原想着随便过来敷衍几句便罢,反正东西又没少。没想到季雪棠还不依不饶上了。
季雪棠神色风轻云淡:“伯母此话何意?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你在欲盖弥彰。”
轻飘飘的四个字,听得冯氏心火更盛,偏偏她又不能和季雪棠对抗到底,要是闹到衙门,不光侯府颜面丢失,还会影响季珠丹的婚事。
一切等宴会过了再说。
“这个狗奴才,胆敢乱翻主子的东西,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冯氏想就此盖棺定论。
季雪棠伸手,拦住了小厮:“他袖口的衣服被勾破,刚好与窗棂上的毛刺吻合,不只是翻箱笼这么简单。”
冯氏眼神里的杀意一闪而过,看着女儿身影,将眼底的杀意敛去,垂下眼眉,朝小厮走过去。
“说,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厮下意识低着头,结结巴巴的回答:“奴才,奴才,奴才——”
“混账东西!胆敢觊觎二小姐的体己,来人,家法伺候。”冯氏威严下令。
“夫人!二小姐!这其中,定是有误会!”花嬷嬷看着自家孙子被拖出去,当即冲出来阻拦。
家法规定,但凡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挑断手脚筋后,丢出府。
孙儿后半辈子毁了,她如何跟弟弟弟妹交代?
“他有没有偷东西,搜身,搜身就有答案了。”花嬷嬷在中间给孙子和夫人传话,她当然知道东西丢没丢。
“夫人,您当家这些年,一向严格,没人敢在您手底下犯事,二小姐是客,却也由不得她诬陷——”
再僵持下去,不但不会实现计划,反而会败露了自己,冯氏把袖子从花嬷嬷手中拽出来,声音逐渐变冷。
“若不是看在你伺候我一场的份上,今日,就连着你一起丢出府去。”
花嬷嬷跪在地上,生生将后面要说的话吞了肚子里。
小厮惨烈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听得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