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棠想着想着,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上了汉白玉桥,远处季珠丹的身边围了不少人,她刻意放慢了脚步,站在桥上看风景。
这时,桥的另一端,走上三个人,为首的姑娘眼睛明亮有神,路过之处,旁边的人争先恐后同她打招呼——是今日主角无疑了。
“恭贺柔嘉县主。”季雪棠面不改色,给她见礼。
柔嘉县主挑挑眉,并未作答,提腿准备走。
远处,有人惊讶赞叹。
“酴醾花!”
“香气扑鼻!”
“嘘——嘘——小声些,一会儿被——”
季雪棠发现柔嘉县主微弯的眉目瞬间暗淡,猜测她生气了,知道带来的东西该派上了用场,随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县主,我有办法让您鼻窍通灵。”
嗅觉不灵敏,是柔嘉县主的顽疾,少时发现这个病症,她闹过不少笑话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此次得皇上怜悯,她才举办这次宴会,准备扬眉吐气,可府上不能没有花。
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敢开口嘲笑她。
柔嘉县主脚步微顿,睨着她,半晌才问:“什么办法?”
佩兰把早准备好的锦盒拿出来双手呈上。
“这个荷包里面配有辛夷、白芷、龙脑、薄荷、还有不多的麝香。”季雪棠详细的介绍着:“你放心,麝香量很小,不会影响到身体。”
“你善药理?”柔嘉县主视线从锦盒上扫过。
“少时无聊,跟着爹爹学过一些制香。”季雪棠平眉淡目的回答,心底却沉了沉。
柔嘉县看了眼身边的婢女,然后一句话没说,走开了。
婢女心神领会,伸手接过锦盒。
这是,拉不下脸来和她相交,又不愿错失机会。季雪棠神色松缓些许,走下汉白玉桥。
周围有人欢快地说,有贵女登台表演,为县主的宴会添彩,邀请大家都过去助兴。
不喜欢戏曲的姑娘们,此刻全都过去凑热闹,季雪棠也在其中。
戏台上有目光朝她看过来,季雪棠看到了上面站着的季珠丹,两人目光相接,季珠丹很快转移视线。
幽幽琴声宛转悠扬,闻之让人心神畅快,舒适,仿佛在云端翱翔;陶醉之际,季珠丹却忽然停了琴声,众人愕然的看着她。
有人提了句:“此曲甚妙,可惜没有舞蹈相合。”
季雪棠正在回忆这声音是谁时,季珠丹朝她看了过来:“堂姐,你可否舞一曲,给县主的宴会增添喝彩?”
那晚的团圆饭上,冯氏问过季雪棠平时喜欢做什么,她记得她回答的是思念父母,所以无心消遣。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好。”雪棠敛眉,温声回答。
“带她去准备一下。”季珠丹看向自己的婢女冬雪。
话音一落,有人过来引她,戏台子后,有临时搭建的棚子,供伶人休息。
冬雪拿了套服饰给季雪棠,说是原本给伶人准备的,她原本的穿着太冷清了,不适合跳舞。
说完后,冬雪急匆匆的走开了。
季雪棠感觉不太对,吩咐佩兰和佩兰仔细检查衣物。
“堂姐,大家都在等着你。”季珠丹的声音出现在帘缝处。
“知道了。”季雪棠波澜不惊的回答。
两人没有检查出问题,伺候季雪棠换衣物,佩兰动作忽然一顿,腰间束带被剪掉了一半,若是她没有发现,到时候束带断裂,衣裙敞开……
佩兰惊讶掩唇,要是晚些发现,小姐的脸丢大了!
服饰是冬雪从伶人手里接过来的,却不能确定是谁动的手脚。
以季雪棠如今的情况,柔嘉县主不一定会帮她一个个排查;外面的贵女们还在等着她。若此刻走出去执意要查,兴师动众以后,会落下个刁钻的名声。
想到这里,季雪棠拿过束带,在原来的地方重新打了个结,款款走上台,发现远处有不少男宾。
她刚站定,琴音响起,不是刚才的舒畅欢快,变得期期艾艾,似泫然欲泣,欲说还休。
不得不承认,季珠丹的琴技已臻化境,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刻意刁难的情绪,极难配合。
守孝这三年,季雪棠再没跳过舞,忙收回心神,聆听琴声的变化。
季珠丹看着她僵硬的动作,眼底闪现抹得意。
在她觉得目的即将达成时,只见季雪棠水袖翻飞,如流风回雪;腰肢轻旋,似弱柳扶风。即便琴声哀婉,她的舞姿也并未变得颓丧,反而演绎出一种在逆境中挣扎向上的生命力,格外动人。
大家不约而同的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表演。
柔嘉县主在下面坐着,不多时,有婢女回到她身边,附耳跟她说了什么,听得她眸露欣喜。那香膏经太医查看过,虽配方巧妙大胆,但可以一试。
琴音方止,在座的人情不自禁喝彩。
柔嘉县主站了起来,赞赏的目光看向台上。
“季家姐妹这一琴一舞,相得益彰,为今日宴会锦上添花,来人,把我的东西拿来。”
话音一落,旁边有人离开,又很快回来,呈到戏台子上。
季珠丹看着面前的砚台,嘴角微勾,转身却看到季雪棠的是一对水头上好的玉镯,一看便知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当着大家的面,季珠丹温顺的辑礼,答谢,避住眼中泛起的羡慕、不满和疑惑,县主从未见过季雪棠,怎么可以因为一支舞,就对她刮目相看!明明是她的琴音更胜一筹!
“快要开宴席了,等会儿你和我坐一桌。”柔嘉县主看着季雪棠,态度温和些许。
“多谢县主。”季雪棠发现了礼物不同,猜想县主已经找人证实了香膏,柔声感谢,而后下去换服饰。
离着很远的距离,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有道人影将季雪棠刚刚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