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的意志与神像彻底融合。
他不再是人，而是伪神。
他一举一动，皆带言出法随的律令之力。
“我，以神之名，审判你有罪！”
“要有光！”
天穹铅云顿时撕裂，一道白金色神光如天剑斩落，劈向正沐浴古神之力的江澈。
“要有罪！”
江澈脚下虚空之中，一朵朵燃烧着业火的红莲凭空绽放，要将他焚烧殆尽。
然而……
正吸收古神之力的江澈，实力也已达到前所未有的层次。
他的鸿蒙道体正疯狂吞噬着古神之力。
面对这从法则层面发动的攻击，江澈展现出了更加不讲道理的力量。
道之本源。
轰！
审判神光结结实实落在他身上，却未造成丝毫伤害。
在触及鸿蒙之气屏障的刹那，神光内部的审判法则被一股更古老本源之力强行扭曲。
净化成了滋养，审判化作了生命。
最终，那道恐怖神光竟转为磅礴柔和的生机能量，涌向一旁被神威压迫无法动弹的叶灵犀。
“唔……”
她只觉一股温暖能量流遍全身，所有消耗与疲惫瞬间恢复，修为甚至隐隐精进。
而江澈脚下那些业火红莲，在即将靠近他时，仿佛遇到天敌，连一丝抵抗都未能做出，便从存在的概念上被彻底抹去
如同从未出现。
“不……不可能！”
玄冥无法置信的咆哮响彻天地。
他无法理解，为何自己引以为傲的律令审判，在这个男人面前竟如此可笑？
江澈淡然挡下数次攻击，缓缓抬头，望向那尊由信仰凝聚的百丈伪神，平静开口：
“你，并非真正的神。”
声音清晰传入玄冥的意志核心。
“你甚至算不上一个虔诚的信徒。”
“你只是一个窃取他人信仰、扭曲他人愿望、渴望掌控一切的……可怜窃贼。”
“你的信仰，从头到尾，只忠于你自己那可悲的、一步登天的野心。”
江澈的话语平淡，却如一柄道韵之锤，隔着百丈信仰之躯，重重砸在玄冥早已扭曲的道心之上！
“噗！”
伪神核心处，玄冥的本体意志剧烈震颤。他与信仰之力间那本牢不可破的连接，因这诛心之言，出现了一丝致命裂痕。
“你……胡说！！！”
被说中心事的玄冥陷入更深的狂怒。
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在这个能洞悉本源的怪物面前，所有手段都已失效。
既然如此……
神位已失，美梦已碎……
那便……一起毁灭吧！！！
“江澈！本座就算死，也要拉着你，拉着这整座圣城……陪葬！！！”
玄冥做出最后疯狂的决定
他要引爆整座祭坛，引爆其中未消化的神魂晶核，引爆万圣城积蓄数十年的……全部信仰！
“江澈！本座就算死，也要拉上你，拉上整座圣城一同陪葬！”
玄冥神座充满怨毒与疯狂的嘶吼，在祭坛顶端回荡。一场足以将万圣城从世间彻底抹去的自爆，已然拉开序幕！
轰！！！
百丈高的漆黑祭坛，连同其中尚未消化的神魂晶核，以及数万信徒积攒数十年的磅礴信仰之力，在玄冥拼死引动下，轰然爆发！
一道扭曲空间的巨大光柱，混合着魂能与信仰，自祭坛核心冲天而起。
末日降临。
“不……”
祭坛之下，叶灵犀脸色煞白。
面对这股足以蒸发炼虚期修士、连神魂都无法逃脱的能量风暴，她觉得自己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渺小无力，随时会被撕碎。
然而，就在灭世风暴即将吞噬一切的最后一刻。
处于风暴中心的江澈，却做出了一个让玄冥都错愕的举动。
他没有阻止，甚至没有一丝逃离或防御的意图。
他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方才吞噬那股古神之力后，他对这座城市的信仰网络，已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看穿了这场信仰游戏的全部规则。
爆炸前瞬，江澈取代即将崩溃的祭坛，成为信仰网络新的核心。
他向着城中数万名即将因信仰崩塌而陪葬的狂信徒，敞开了自己的鸿蒙道体。
……
那一刻，万圣城中所有狂热信徒的灵魂，同时剧烈一震。
他们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神性，远比玄冥的神威更古老的本源。
那像是生命最初的呢喃，亲切而原始。
他们常年被祭坛汲取的灵魂，第一次得到来自信仰尽头的回响。
一种发自生命本源的亲近与臣服，无可抗拒。
如同迷途多年的孤儿，终于找到了归宿。
……
“不……怎么会这样！？”
玄冥骇然发现一件令他神魂战栗的事。
他正在失去信徒。
感知中，那些原本与他紧密相连的信仰丝线，如遇天敌般寸寸断裂。
断裂的丝线在脱离他掌控的瞬间，便以更狂热姿态，接连转向他对面的黑衣青年。
一息之间，数万信徒集体改换门庭。
经营百年的他，被所有信徒彻底抛弃。
“我的信仰之力……”
玄冥最大的依仗，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自爆之力，竟在顷刻背叛了他。
他被全城的信仰彻底孤立。
江澈缓缓睁眼，平静地望向恐慌失措的伪神。
以新神的身份，剥夺了旧神的一切权能。
轰！
失去信仰支撑，玄冥那由神像虚影与意志构成的百丈身躯，如泄气皮球般迅速萎缩。
威严的神光暗淡熄灭，庞大的身躯干瘪枯萎……
最终，他变回一个身穿玄袍的中年男子。
却再无超凡气度。
双眼空洞无神，皮肤干枯褶皱。
他成了一具被抽干神性的干尸。
如同破败玩偶，他从失去光彩的祭坛摔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声息。
……
随着玄冥陨落，那场毁灭性能量暴动也悄然平息。
万圣城在经历短暂的天崩地裂后，陷入一片死寂。
紧接着，祭坛下刚刚经历信仰更迭的数万信徒，纷纷从地上爬起。
他们抬起头，用比仰望玄冥时更虔诚的目光，望向祭坛顶端那道笼罩在柔和神光中的黑衣身影。
下一刻，噗通！
以金袍使者为首，所有信徒发自内心地行出最崇高的五体投地之礼。
他们以额紧贴冰冷而罪恶的暗红色土地，声音颤抖，充满敬畏，狂热叩拜。
他们迎来了新神。
……
祭坛角落。
叶灵犀远远望着这神话般的一幕。
望着那个被万人跪拜却依旧淡漠的江澈。
望着前一刻还要将他们撕碎、此刻却匍匐如奴仆的狂信徒。
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