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最后一片腐烂的巨叶，神木壁垒终于彻底显露在三人眼前。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它通天彻地，壮阔而诡异。
无数粗壮如虬龙的树根自大地盘旋而上，彼此纠缠、融合，筑成一道万丈之高的活体壁垒。
壁面上仍有翠绿枝叶顽强生长，散发出磅礴生机。
可在这生机之下，却弥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腐朽气息。
仿佛生命与死亡、创造与毁灭，在此地被强行扭曲、糅合，形成一种畸形而恐怖的共生体。
南宫月望着眼前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家，眼中刚刚重燃的希望，再次被刻骨仇恨与深深无力淹没。
“这就是……神木壁垒。”她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从灵魂中挤出，“我们南宫世家世代守护的生命古树，竟变成了这样。”
叶灵犀也被这活体要塞的宏伟与诡异震慑，不自觉地抓紧江澈的衣袖，低声问：“我们……怎么进去？好像没有门。”
“它不需要门。”南宫月苦笑，指向那如巨蟒般蠕动的根墙，“整座壁垒是活物。入口不是物理的门，而是一种……特殊的通行印记。”
“什么印记？”
“被沐神座所承认的气息。”她眼中尽是绝望，“只有同类才能安然穿过。不具备这种气息者，靠近百丈内便会遭根须与毒藤攻击。”
“我们……进不去。”
这才是真正的天堑。无法摧毁，无法潜入。
然而江澈依旧平静。他没理会南宫月的绝望，也没寻找机关，只让二人退后，独自走向那蠕动着的树壁。
他伸出右手，在叶灵犀和南宫月惊疑的目光中，将掌心轻轻贴上墙壁。
“嗡！”
一缕精纯至极，恍若蕴含宇宙初开之秘的鸿蒙之气，自他掌心流转而出，无声渗入壁垒的生命法则之中。
江澈闭上双眼。
轮回神脉全力运转。在他感知中，墙壁不再是实体，而是化作亿万绿与黑交织的法则之网。
二者缠绕吞噬，形成一种扭曲而稳定的平衡。
江澈要做的不是打破平衡。
而是理解、复制，最终……成为它。
叶灵犀和南宫月紧张注视。
只见他掌心那团灰色气流开始变化，不再是混沌本源，而是模仿、重组……一丝翠绿与一丝漆黑同时浮现，迅速交织、融合。
最终，他掌心的气息彻底改变。
鸿蒙之气竟散发出与神木壁垒完全同源、充满腐朽新生意味的诡异气息。
若说沐神座是这片花园的“主人”，那么江澈便是以对法则的绝对掌控，伪造了一把与主人一模一样的“钥匙”。
他睁开眼，收回手，对震惊的二人平静说道：“跟紧我。”
随即分出两缕伪装后的气息，渡入叶灵犀与南宫月体内，暂时改变了她们的气息。
之后他不再犹豫，带领二人如散步般走向活体树墙。
南宫月的心悬到嗓子眼，几乎预见下一秒被根须撕碎的场景。
可攻击并未到来。
她只觉穿过一层温暖粘稠的水幕，悄无声息，顺滑无比。
睁开眼，她彻底失语。
他们进来了？就这么穿过了连化神修士都无法撼动的壁垒？没有警报，没有能量波动？
她回头望去，树墙已恢复原状，仿佛无人穿过。
南宫月呆呆望向江澈平静的侧脸，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人究竟是谁？
但震撼很快被强烈的生理不适取代。
“呕……”
即便意志坚定如她，看清内部景象的刹那，也忍不住干呕。
这里不是她记忆中神圣的家族圣地，也不是宏伟宫殿。
这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充满罪恶与亵渎的恐怖温室！
无数比水桶更粗的藤蔓自千丈穹顶垂落，如倒悬的、蠕动的绿色囚笼。
每个藤笼中都捆绑着一名修士，男女老少皆有，服饰各异，显然是这些年被抓来的俘虏。
他们的身体被细密如毒蛇的根须刺穿，根须扎入血肉、经脉、丹田，不断抽取生命精气。
这些修士并未死去，只是半梦半醒，脸上残留着痛苦与挣扎。
他们正下方，由血肉浇灌的土壤中，盛开着一朵朵妖异而美丽的尸血花。
他们被当成了维持这座活体要塞运转的……花肥。
“不……不……”
南宫月浑身颤抖，死死捂住嘴。
她的目光疯狂扫过那些如牲畜般悬挂的藤笼，最终定格在一个笼中。
那里面绑着一位身形枯槁、气息奄奄的老者。
尽管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但她仍一眼认出：
那是她曾最敬爱的三叔公，南宫世家上一代执法长老，那个手把手教她练剑、嘱她守护生命古树的老人！
“三叔公……”
南宫月双眼瞬间赤红，滔天杀意自体内爆发，几乎要不顾一切冲过去。
可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
是江澈。
他没有说话，只用一个眼神便制止了她的冲动。
南宫月对上他平静淡漠的目光，沸腾的杀意如被冰水浇灭，骤然冷静。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
江澈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在要塞内部穿行。
沿途所见，皆是地狱。
无数粗壮的藤蔓从千丈高的穹顶垂落，如倒悬的森林。
被悬挂在藤笼中的修士随处可见。
“小心！别碰到他们！”
南宫月指向不远处一个正在修剪尸血花的人。
那已不能称之为人。
他半边身体与一株扭曲的食人花彻底共生。
花瓣如同他的血肉，藤蔓成了他的手臂。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叶灵犀看得脸色发白，胃里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她紧紧跟在江澈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穿过这片血兰区，应该就能看到主干入口了。”
南宫月艰难辨认方向。
三人如行走在刀尖上的幽灵，有惊无险地穿过一层又一层迷宫。
他们绕过数十个园丁守卫，避开一片片散发致命毒气的花海。
终于，在穿过一道由巨大根须交织而成的、如深渊巨口般的拱门之后，抵达了壁垒最核心。
那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地下空洞。
刚一进入，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叶灵犀和南宫月瞬间脸色惨白，几乎要被压得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