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玲珑宝会正式开始。
“咚！”
古老钟声悠然回荡，天宝楼内光华流转，灯火愈发明亮。
一位白发老者走上展台。
他身着锦绣长袍，气质儒雅，手执一柄拍卖槌。
此人正是天宝楼首席拍卖师，金不换。
“欢迎诸位道友，莅临本楼十年一度的玲珑宝会。”
“闲话少叙，老夫知道各位已等候多时。现在，我宣布：本届玲珑宝会，正式开始！”
拍卖槌轻轻落下。一位位身着七彩羽衣的侍女手捧珍品，依次登台。
来自无妄妖海深处，吞服后可生水灵根的万载海心髓；
上古战场中剑仙佩剑的碎片，内含一缕不朽剑意的破灭金铁；
更有丹师盟盟主亲手所炼，能助元婴修士破境化神，平添三成把握的九转还魂丹……
每一件，都足以在外界掀起腥风血雨。
会场气氛顷刻沸腾。
“三千万上品灵石！”
“三千五百万！此物与我功法相合，请道友割爱！”
“四千万！”
叫价声此起彼伏，热烈非常。
然而无论场中如何喧闹，天字一号贵宾间内，始终一片寂静。
江澈仿佛是个局外人。
一个超脱于此的看客。
时间在声声竞价间流逝。
当气氛攀至顶峰，拍卖师金不换的脸上也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狂热。
他朝身后微微颔首。
两名元婴后期修为的侍女合力捧出一只万载玄冰所制的玉盒，缓步呈上展台。
寒气弥漫，白雾缭绕。
“诸位！”金不换声音激昂，“接下来，是本场最后一件拍品，亦是最为珍贵，最神秘的压轴之宝！”
他猛然揭开盒盖。
嗡，一盏七彩琉璃所铸的古朴油灯浮现，灯芯之上，跃动着一朵永不熄灭的纯白魂火。
【七窍锁魂灯】！
“此乃上古奇物。”金不换语带蛊惑，“灯油非油，乃修士神魂；灯火非火，乃本源魂火！”
“经天宝楼鉴定，此灯有三重神效：”
“一可定魂安神，置于洞府则灵台清明，万邪不侵，心魔难近；”
“二可抵御神魂攻击，化神以下一切神魂秘术皆难伤分毫；”
“而这第三……此灯可滋养灵魂本源！！”
全场哗然，惊呼四起。
所有修士眼中涌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狂热。
“七窍锁魂灯，起拍价一亿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千万！”
“现在开始！”
“一亿五千万！”
“两亿！”
“两亿三千万！”
价格一路飞涨。
普通修士与小势力陆续退出角逐，只剩几间顶级贵宾室仍在出声。
价格飙至五亿，这个数字即便对顶级宗门也足以肉痛。
最终，只剩两方仍在竞争，江澈所在的天字一号，与萧千绝所在的天字二号。
“五亿一千万。”
萧千绝的声音温润如玉，从容不迫。
他甚至传音入室，语气谦和：
“一号间的道友，在下天音圣宗萧千绝。”
“此灯与我所修秘法渊源颇深，至关重要。”
“望道友成全，在下感激不尽。”
言行举止，完美得不似凡人。
但在江澈眼中，一切伪装皆无所遁形。
就在传音抵达的刹那，江澈眸中星辰流转，轮回神脉悄然运转。
在他视野之中，萧千绝的皮囊正被一层层剥开。
他清晰看到，在那如玉君子之下，藏着一股与南境沐神座同源，却远比之更精纯的死寂之气。
那被世人赞颂可净化人心的【天音大道】，本源并非祥和宁静，而是一种能无声侵入识海，蛊惑心智，玩弄灵魂的诡异法则。
那不是仙家妙法。
是比沐神座手段更高明的魔音。
他并未回话，而是继续看着拍卖，轻声开口。
“六亿。”
“七亿。”
天字二号贵宾间内，萧千绝的声音再度响起，温润如旧。
“一号间的道友，此灯于我至关重要。道友何必争这一时意气，伤了你我和气？若肯成全，天音圣宗必不忘这份人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既亮明身份，也给足了对方面子。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竞价该到此为止了。
但江澈，偏偏就不是任何人。
确认对方身份之后，他再无犹豫。
“十亿。”
他甚至没有开口，只对着传声法器平静报出这个数字。
一刹那，整个喧嚣的拍卖场陷入死寂。
“十……十亿？！”
“他没疯吧？直接加四亿！”
“这是在用灵石打天音圣宗的脸啊！”
短暂的寂静后，全场哗然。
所有目光都死死盯向天字一号间，难以置信，竟有人敢这样拂萧千绝的面子？
天字二号间内，萧千绝那始终带笑的俊美面容，终于僵了一瞬。
温润的眼底第一次掠过冰冷阴霾。
可他终究是萧千绝。
不过转瞬，神色便已恢复如常。
“呵呵，道友对此物志在必得，”他的传音依旧温和，“那便不夺人所爱了。”
“此灯，归你。”
他放弃得云淡风轻，风度翩翩。
仿佛真是财力不及，坦然成人之美。
“十亿！天字一号间，十亿！”拍卖师金不换声音发颤，“可还有人加价？”
“十亿一次！”
“十亿两次！”
“十亿，三次！”
槌音落定。
“恭喜天字一号贵客，获此上古奇物，七窍锁魂灯！”
拍卖会落幕。
江澈在天宝楼化神护卫的复杂目光中平静交割，取走那盏能揭开玲珑阁覆灭真相的灯。
楼主苏媚亲自迎来。
她风韵俏丽的脸上带着妩媚笑意，递来一盏灵茶：“恭喜江先生得偿所愿。今日之后，先生之名必传遍中州。”
她话锋稍转，眼中流露一丝忧色：“不过先生今日……可是将天音圣宗得罪得不轻。”
她低声提醒：“不夜城内无人敢动武，但出了城……便是无法之地。”
“依我看，先生不如在天宝楼小住几日，风头过了再走不迟。”
这番话，是提醒，是示好，亦是一种投资。
她很清楚：今夜，不夜城注定血流成河。
而她只需选对立场。
“多谢楼主好意。”
江澈只平静地抿了口茶。
“不必。”
他带着叶灵犀，转身离去，无视身后种种目光。
……
重回不夜长街，夜深人未静。
江澈面不改色，神念早已覆盖百里，向身旁的叶灵犀传来警示：
“来了。”
叶灵犀心一紧，手按剑柄。
她感知中街市仍一片祥和，但在江澈的轮回神脉视野里，
杀机四伏。
阴影中、屋檐上、人群里，至少五路人马已用秘法将杀意牢牢锁向他们，更准确地说，是锁向那盏七窍锁魂灯。
其中两路来自拍卖会上被他压过风头的魔道与神朝势力，另三路则是见财起意的亡命之徒。
但这五路，都不是最危险的。
最冰冷的杀意，来自长街尽头，天音圣宗的华丽府邸。
萧千绝。
他连掩饰都懒的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