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满堂寂静。
沈陌烟连哭都忘了,不可置信地瞪着沈俸烟。
“姐姐你……你真的愿意吗?”她眼中闪过警惕。
她这个傻姐姐怎么改了心性?
嫁给皇帝可是当皇后啊?
嫁给宁王就是找死,别看宁王有着一张好皮囊,实则宁王生性冷漠。
并且身边还有一个蛇蝎表妹。
沈俸雪嫁给宁王一定像是自己上辈子一样被柳青禾害的惨死。
而这一辈子自己则是被八抬大轿,稳稳地抬着皇宫。
从此就是那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贵人。
将沈俸雪这个嫡女狠狠地踩在脚下。
沈俸雪垂眸掩去讥讽,声音柔弱:“妹妹既然心系圣上,姐姐自然成全。只是……”
沈俸雪猛然间抬头时已泪光盈盈,“求父亲答应女儿一个条件。”
“说!”沈朗不耐烦地挥手。
“请将母亲的嫁妆还给女儿。”
王氏脸色骤变。
那笔价值连城的嫁妆,早被她私吞了十五年。
自从沈俸雪的生母虞氏病逝,带来的嫁妆就交给了王氏代为保管,并且说是要等沈俸雪出嫁的时候带走。
实则早已经给她挥霍的所剩无几,剩下的也都尽数的偷偷地放在了沈陌烟的嫁妆之中。
王氏根本就没想着给沈俸雪留一丝一毫。
“什么嫁妆?”沈朗皱眉。
“父亲可还记得?”沈俸雪抚过腕间褪色的银镯,“母亲临终前留下七十二抬嫁妆,田产地契俱在,说好待女儿出嫁时带到新家中。”
上辈子原主不敢提这些,愣是一台也没有带,母亲的这些嫁妆都被王氏母女都吞并,这辈子既然自己来了,就不会让这两个母女过的这般逍遥自在。
“荒唐!”王氏尖叫打断,“哪有什么七十二抬!虞氏进门时寒酸得狠,没有这么多的。”
“父亲可还记得?”沈俸雪不理会她的叫嚣,只抚过腕间那只早已褪去光泽的银镯。
“母亲临终前曾言,嫁妆礼单在户部皆有存档。女儿如今替嫁,已是为家族蒙羞,若再身无长物地嫁入宁王府,丢的,可是父亲您和整个沈家的脸面。”
她顿了顿,幽幽的目光扫向王氏:“还是说,母亲觉得,我们沈家可以无视户部存档,公然侵吞嫡女嫁妆?此事若是传出去,不知御史台的弹劾奏本,明日会不会传达圣上?”
几句话,将个人恩怨上升到了家族荣辱和父亲的仕途前程。
王氏被堵得面色铁青,像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朗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转向王氏,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老爷明鉴!妾身……”王氏噗通一声跪下,语无伦次,“那些东西……年久失修,都……都扔了……”
“扔了?”沈俸雪故作惊讶,适时补上一刀,“女儿昨日还听户部李大人家的千金说,去年在端王府寿宴上,见着一株与我母亲嫁妆单一模一样的南海血珊瑚。
想来,是端王府的人,恰好从咱们府的垃圾堆里捡了回去吧?真是好巧。”
那株血珊瑚,正是王氏为了给沈朗打点上司,送出去的重礼!
沈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已经不是家事,而是随时可能引爆的丑闻!
“够了!”他低吼一声,强压下怒火,“梦娇!立刻去,将虞氏的嫁妆清点出来,一件不留,全都给大小姐装箱!”
“是,老爷!”王梦娇眼神狠厉的盯着沈俸雪,她是没想到沈俸雪竟然还记得虞氏的嫁妆。
沈风雪却是淡然一笑,转身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樟木箱子,那箱子也是她母亲的陪嫁,并且里面还装着不少的好东西。
上辈子自己的贴身丫鬟就告诉自己,这里面有着沈陌烟精心准备的嫁衣,可是一百位绣娘连续一个月不眠不休缝制而成的。
用的是金丝银线赶制出的凤鸾朝阳嫁衣!
沈陌烟还指望穿着它在入宫时艳压群芳!
今早管家本来是想着交给王氏,谁知道出了这档子,索性连同箱子一起抬到了祠堂。
“父亲,这个樟木箱子也是母亲的陪嫁,我先带走了!”沈俸雪道。
“什么!这怎么能行呢!”王氏失声,顿时拦在了那樟木箱子面前。
沈陌烟也咬着牙,这可是她精心准备的嫁衣,为的就是要穿上惊艳后宫的那些庸脂俗粉。
沈俸雪看到母女女惊恐之状,故作惊讶地看向沈朗:“父亲,这箱子既是我母亲的遗物,为何母亲和妹妹反应如此激烈?莫非……里面装着的,并非女儿该拿的东西?”
沈朗此刻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有心思分辨这箱子到底是谁的,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她是你母亲,还能抢你的东西不成!你喜欢,便一并带走!都散了!”
说罢,甩袖而去。
“母亲!”沈陌-烟眼看嫁衣被夺,气得直跺脚。
王氏连忙拉住她,低声安慰道:“我的傻烟儿,别气!一件衣服罢了!没了再做便是!倒是她沈俸雪,拿了嫁妆又如何?嫁给那个活阎王,有命拿,也得有命享才行!”
母女俩相视一眼,脸上重新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沈俸雪被折磨至死的凄惨模样。
说完母女俩得意洋洋的离开。
沈俸雪望着两人离开的身影,面无表情。
丫鬟樱桃走了过来:“小姐,我们回去休息吧,今日小姐好生的威风啊,竟要回来了夫人以前的嫁妆。”
沈俸雪心中却是毫无波澜:“这些嫁妆几乎都被王氏挥霍一空,我要回来也只是为母亲争一口气,我们后面的日子怕是难了。”
三日后。
两人皆的新娘的装扮,狭路相逢。
“姐姐真是好福气啊,以后能嫁给英明神武的宁王,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沈陌烟语气轻蔑,眼神得意,这辈子终于轮到她进宫享福了。
沈俸雪望着她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心里冷笑,后宫?
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就凭她这智商,去了也是炮灰。
“妹妹说的是,能嫁给王爷,自然是天大的福分。”沈俸雪故作羡慕,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涩,“哎,妹妹比我更有福气啊,入了宫那可就是贵人!”
“哼,算你识相!”沈陌烟得意极了。
沈俸雪望着她那张得意到扭曲的脸,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微笑。
她忽然扬声,对身后的丫鬟樱桃吩咐道:“樱桃,取剪刀来。”
樱桃一愣,但还是迅速递上了一把锋利的裁衣剪。
沈陌烟不由得转了转眼珠子,心道:“又闹什么幺蛾子?”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沈俸雪走到那个被她夺来的樟木箱子前,亲手打开了箱盖。
刹那间,金光璀璨!
一件绣着金凤翱翔、红日东升的华美嫁衣静静地躺在其中。
那栩栩如生的凤凰,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云霄,睥睨天下!
沈陌烟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嫉妒与贪婪快要从眼中溢出。
这衣服本是自己准备的,都怪沈俸雪,否则现在就穿在自己的身上了!
然而,下一秒——
“嘶啦!”
一声裂帛的脆响,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沈俸雪手起剪落,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干脆利落地将那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从嫁衣上生生剪了下来!
“你……你做什么!”沈陌烟发出凄厉的尖叫。
沈俸雪将那块绣着凤凰的布料随手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然后抬起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沈陌烟,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笑。
“凤鸾朝阳,乃皇后规制。妹妹如今入宫,不过区区贵人,也敢穿这个?”
她一步步走近,声音轻得如同鬼魅,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穿这件衣服进宫,是想让沈家……满门抄斩吗?”
她停在沈陌烟面前,用那把冰冷的剪刀,轻轻拍了拍她僵硬布满只分的脸颊。
“姐姐这是……在救你啊,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