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权臣心上雪 > 第23章 撩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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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且放心,准保证出不来什么差错。”

那师爷谄媚地哈了哈腰,立刻招呼着几名官差和被请来的几位城中德高望重的长者,上前验盐。

众人一一试了试两盘盐。

“大人,”一名官差率先拱手回禀,声音洪亮,“经查验,这雪白的盐巴细润无杂,确是官盐无疑。而这另一盘,盐粒粗劣,入口发黄发苦,正是私盐的特征,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张怀德闻言,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微微颔首,又将目光投向其余的人,官威十足地问道:“你们呢?”

“启禀大人,我等检查的结果也没什么异常。”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瞬间,形势逆转。

张怀德只觉得一股胜券在握的豪气直冲头顶。

他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原本微微发福的身体此刻竟显得无比威严。

他扫视着堂下再次开始对着沈俸雪指指点点的百姓,脸上泛起得意的红光。

“王爷!”他高声喊道,“您也听见了!李牧私藏贩卖私盐一案,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此案,已然没有问题!”

说罢,他猛地将手指向始终淡然静立的沈俸雪,声色俱厉:“至于此女,妖言惑众,公然阻挠行刑,藐视国法!依本官看,理应处以鞭刑,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凉棚内的萧景珩脸色骤然一沉。

他冰冷的目光越过人群,如利箭般射向沈俸雪,眉峰紧蹙,眼神中带着焦灼:继续啊?就这点能耐吗?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俸雪身上,有嘲讽,有鄙夷,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这女子真实是自不量力啊,竟然敢叫板我们青天大人,兼职就是自不量力!”

“就是就是,这下被打脸了吧!”

众人的嘲讽声铺天盖地的袭来。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沈俸雪,却仿佛置身事外。

她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迎着张怀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嫣然一笑。

那笑容清浅,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让张怀德心中没来由地一咯噔。

“张大人,现在说这些话,未免为时尚早。”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你们说巧不巧?昨日小女子闲来无事,在城中集市闲逛时,恰好遇到一名摊贩鬼鬼祟祟地贩卖私盐。今日小女子乍一看到李将军案中的‘私盐’,便觉得……和我昨日所见,不能说一模一样,也只能说,有着九成九的相似。诸位若是不信,不妨一起开开眼界。”

说完,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沈俸雪不紧不慢地抬手,轻轻拍了一下。

“啪。”

清脆的掌声,仿佛一道命令。

人群中,一直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樱桃,立刻抱着一个半旧的粗布口袋,快步走了上来,将口袋里的盐倒在了堂前预备好的空盘之中。

这一盘盐,同样色泽微黄,同样粗糙不堪。

“这……这是做什么?”

“又拿一包盐出来,故弄玄虚!”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那几位刚刚验过盐的长者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那位年纪最长的老者带领下,重新走上前。

他们狐疑地看着眼前这第三盘盐,又看看李牧案中的那一盘,神情愈发困惑。

那年长的老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指,先从李牧的“私盐”中捻起一撮,闭上眼仔细品味。片刻后,他又从沈俸雪拿出的那盘盐中,捻起同样一小撮,再次放入口中。

这一次,他的眼睛猛地睁开,浑浊的老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手指颤抖地指着两盘盐,结结巴巴地感叹道:“这……这盐的色泽,这入口的硬度……就连……就连这又苦又涩的味道,都和李将军案中的‘私盐’,极其的相似……”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后半句话:“不!何止是相似!简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王爷请看,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这黑市上的盐巴竟和李牧走私的‘私盐’一模一样?”沈俸雪直对着萧景珩道。

此言一出,犹如在沸油中投入了一滴冷水,整个公堂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李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这个张怀德,他是想屈打成招,陷害忠良啊!”

百姓们的议论声汇成一股巨浪,狠狠拍打在张怀德那张惨白的脸上。

他踉跄一步,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现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时间,他竟是哑口无言,只能大口地喘着粗气。

萧景珩的目光从那两盘盐上移开,最终落在了沈俸雪身上。

她就站在那里,身形纤细,一只手似乎都能将她的腰所握住。

他的心,竟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来人!”萧景珩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即刻去黑市抓捕那名摊贩,给本王查清楚,这盐的来历!”

“是!”潮生领命,带着一队亲卫如风般离去。

张怀德听到“抓捕”、“查清”这两个词,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软得像面条,若不是身旁的师爷眼疾手快地死死架住了他,他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萧景珩缓缓从凉棚中走出,一步步踏上公堂的台阶。他并未看地上的李牧,而是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张怀德,那眼神,比数九寒冬的冰凌还要刺骨。

“张大人,”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张怀德的心上,“既然此案尚有诸多疑点,在真相彻底查明之前,是不是应该将李将军暂且收押?”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森然的威胁:“还是说,张大人你……想草菅人命?”

“不!不敢!下官不敢!”张怀德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分反驳,忙不迭地磕头如捣蒜,“王爷说的是!是下官糊涂!是下官查案不力!看来这案子……确实还没审结,理应……理应暂且收押!待问清楚那黑市盐巴的来源,再审不迟!”

随着他话音落下,李牧被衙役解开了枷锁,重新押往天牢。

李牧抬头望向沈俸雪,眼中充满了感激。

风波暂平,沈俸雪带领着那些前来作证的村民,离开了县衙。

萧景珩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道纤细却倔强的背影上移开。

他看着她在衙门口停下,从樱桃手中接过一个钱袋,耐心地向那些衣衫褴褛的村民分发着酬劳,言语温和,姿态亲切,仿佛刚才在公堂之上那个舌战群官、光芒万丈的女子只是他的错觉。

鬼使神差地,他竟迈开了脚步,跟了上去。

“姑娘,王爷来了。”樱桃眼尖,轻轻碰了碰沈俸雪的胳膊,小声提醒道。

沈俸雪手上的动作一顿,终于抬起头。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萧景珩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半分喜悦,也看不出波澜,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随即,她又低下头,继续将碎银子交到一位老婆婆手中,柔声叮嘱:“婆婆慢走,拿着用这些钱买些米面。”

萧景珩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他,堂堂宁王,竟被如此彻底地无视了。

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是想搭上她的肩膀,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衣料的瞬间,沈俸雪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不着痕迹地向旁边移了一步,正好去搀扶另一位领了钱的老伯。

她的动作自没有半分刻意,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他的碰触。

萧景珩那只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尴尬地、突兀地……举在了半空。

周围人来人往,衙役们低头垂立,百姓们感恩戴德,没有人注意到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此刻的窘迫。

可他自己却感觉,那一道道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手上,扎在他的脸上。

他慢慢地、一寸寸地收回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最终在身侧紧紧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