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那一手“凌空画符,敕令分海”的手段,余威至今未散。
众人走在那条被神威硬生生辟出的“一线天”通道内,两侧是壁立千仞、被无形之力强行分开的岩壁,甚至能看到岩层中被截断的矿脉和嵌在其中的古生物化石。头顶,本该是万顷碧波的丹井之水,此刻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死死隔绝,只剩下幽蓝色的光影投射下来,映照着每个人脸上那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神情。
他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前方那个从容不迫的背影上。
楚风。
这个名字,此刻在众人心中,已然与“神明”二字划上了等号。
通道的尽头,光线豁然开朗。
一片更加宏伟、更加令人绝望的巨大悬崖,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崖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被千百年的山风打磨得光可鉴人,笔直地刺向云端,目测高度不下百丈。这绝非人力可以攀爬的绝壁。
在悬崖中部,大约五十丈的高度,一个黑得深不见底的洞口,正无声地吞吐着气息。
那气息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以及一种陈腐了千年的腥气,仅仅是站在崖底,便让人手脚发麻,心生退意。
那里,无疑就是元代大墓的地宫入口。
有了先前丹井分海的经历,这一次,再没有人敢于托大。卸岭数千条汉子,搬山一脉的精英,连同罗老歪的兵痞,所有人的视线,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汇聚到了楚风身上。
楚风面色平静,双眸之中,一抹淡金色的光华悄然流转。
【赦罪之瞳】,开启。
在他的视野中,整个世界褪去了凡俗的色彩。那黑漆漆的洞口,哪里是什么空洞,分明是一团巨大无比、浓郁到近乎凝成血色晶石的暗红煞气!
那煞气如同一颗跳动着的巨大心脏,每一次脉动,都让周围的空间泛起涟漪。而在那煞气深处,更是有无数细密如尘埃的黑点在疯狂搅动、翻滚、增殖,构成了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动态密集感。
是活物。
数量庞大到难以计数的活物。
“洞里有东西。”
楚风的声音很淡,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数量很多,很麻烦。”
陈玉楼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太清楚楚风的份量,一句“很麻烦”,就意味着足以让卸岭数千人马折戟沉沙的巨大凶险。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声若洪钟。
“传我将令!所有工匠出列,就地取材,搭建蜈蚣挂山梯!”
一声令下,卸岭盗众中数百名经验最丰富的老工匠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本就是土木工程的行家,勘测地形,打下基桩,削制木料,搓捻绳索……数千人各司其职,令行禁止,场面虽然嘈杂,却乱中有序,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
搬山一派的鹧鸪哨等人看着这一幕,眼中也不禁流露出赞叹之色。论及这种大规模的工程作业,卸岭一派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整整两日功夫。
一架气势恢宏的云梯,便奇迹般地出现在了那光滑的崖壁之上。
它由无数根深扎进岩缝的木桩作为支撑点,用坚韧的长梯和粗大的绳索层层相连,盘旋而上,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巨大的木制蜈蚣,用它千万条腿足,死死地攀附在悬崖峭壁上。
那股子巧夺天工的匠心与征服天险的豪情,扑面而来。
“楚先生,鹧鸪哨兄弟,梯子搭好了!”
陈玉楼满面红光地前来禀报,言语间充满了自豪。
楚风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凝视着那个深邃的洞口,他再一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沉了几分。
“我再说一遍,洞口盘踞着大量毒虫,先锋部队,务必小心,不可大意。”
“先生放心!”
一名卸岭魁首,膀大腰圆的悍将闻言,猛地一拍自己那坚实的胸膛,发出一阵闷响。他哈哈大笑,声音洪亮。
“我等弟兄常年下地倒斗,什么毒蛇蝎子没见过!交给我了!弟兄们,随我下去,给楚先生探探路!”
此人是陈玉楼麾下的一员心腹悍将,向来勇猛过人,艺高人胆大。
说罢,他根本不给陈玉楼再劝说的机会,大手一挥,便带领着一支百余人的精锐先锋,率先踏上了那“蜈蚣挂山梯”。
这些人都是卸岭的好手,身手矫健,攀爬如飞,很快便化作一串黑点,迅速接近了那个位于半山腰的漆黑洞口。
他们稳稳地落在洞口前的平台上,正准备呼喊示意,宣告胜利。
然而,就在他们双脚踏足平台的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沙——沙——沙——”
一阵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
那声音起初细微,如同微风拂过沙地,但瞬息之间,便化作了千万只毒蛇在枯叶上爬行的密集摩擦声,尖锐、急促,令人耳膜刺痛,浑身汗毛倒竖!
紧接着。
黑色的“潮水”,从洞中狂涌而出!
那根本不是水,而是由无数只通体赤红、背生黑纹的毒蜈蚣汇聚而成的虫潮!
这些蜈蚣个头不大,每一只都只有手指长短,但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悍不畏死,如同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地朝着卸岭众人扑去!
“啊——!”
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声,瞬间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先锋部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顷刻间,便有数十人被那赤红色的虫潮淹没。
蜈蚣爬满了他们的全身,钻进他们的口鼻、耳朵,甚至从盔甲的缝隙中挤了进去。
中招者浑身剧烈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溃烂,转瞬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倒在地上,化为一滩冒着黑烟的脓血,连骨头都消融殆尽。
死状,惨不忍睹!
“快!放怒晴鸡!”
楚风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山崖上响起。
一直守在他身旁的鹧鸪哨早已蓄势待发,闻言没有半分迟疑,猛地拉开了手中的特制鸡笼!
“喔——!!!”
一声高亢嘹亮,充满了无上神威的凤鸣,冲霄而起!
神鸡怒晴!
这啼鸣声仿佛蕴含着某种来自血脉源头的至高法则,是所有毒虫都无法抗拒的绝对天威!
那原本凶悍绝伦、势不可挡的蜈蚣群,在听到鸡鸣的瞬间,竟齐刷刷地一滞。
它们的动作变得混乱,开始互相踩踏,疯狂地想要逃回洞中,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宣判。
这声鸡鸣,为岌岌可危的卸岭众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所有人神经刚刚松懈了那么一瞬。
地宫深处。
猛然传来一阵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大轰鸣!
那声音沉闷而狂暴,如同有一列满载的火车在山体内部失控冲撞,整个悬崖都在为之震颤!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地宫洞口旁那坚硬无比的石壁,轰然炸裂!
碎石四射,烟尘弥漫!
一只庞然大物,破壁而出!
那是一头体型庞大如重型卡车、通体漆黑如墨的巨型蜈蚣!
它背上,赫然生着六只巨大而丑陋的肉翅,每一次扇动,都带起腥臭的狂风。它那双灯笼般巨大的复眼,闪烁着残忍、暴戾、嗜血的凶光。
仅仅是它破壁而出的那一瞬间,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纯粹的凶戾之气,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玉楼和鹧鸪哨在内,全都感到一阵窒息。
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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