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的声音穿透苗寨的寂静,余音未散。
不多时,一名村民的身影出现在昏暗中,姿态恭敬地躬身引路。
竹楼的门帘被掀开。
陈玉楼领着几名心腹,踏入了这间简陋的屋子。当他的目光落在屋子正中的那人身上时,即便是他这般深沉的城府,瞳孔也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缩。
太年轻了。
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与其说是能解尸瘟的“神医”,更像是个养在深闺的富家公子。
跟在他身后的西装军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江湖方士的鄙夷。
“阁下,便是那位‘小神医’?”
陈玉楼抱拳,姿态放得很低,言语也足够客气。但他刻意在“小”字上加重了读音,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如同一根细针,刺探着对方的虚实。
楚风甚至没有抬眼看他。
他的视线,平静地落在被两个汉子搀扶进来的病人身上。那人面色青黑,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浑身散发着一股将死的腐朽气息。
【望气术】,开启。
刹那间,楚风眼中的世界彻底颠覆。
现实的轮廓被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能量气流的奔涌。
那个病人的体内,一团团粘稠、漆黑的尸气,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他的经脉,堵塞了每一处生机流转的节点。
楚风的目光平移,落在了陈玉楼的身上。
他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衣物与皮肉,精准地锁定在了陈玉楼的右膝。那里,一缕灰败、晦暗的气息常年盘踞,阴冷而顽固,是深入骨髓的陈年旧伤。
“左肩的尸气最为浓郁。”
楚风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三日前,你在林中摔过。”
这不是疑问,而是断言。
那病人原本涣散的眼神猛地聚焦,脸上浮现出活见鬼一般的骇然,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疯狂点头。
楚风的视线转回,定格在陈玉楼脸上。
“总把头的右膝,是早年与人搏命留下的伤吧。”
“每逢阴雨,痛楚便会从骨缝里钻出来,如万蚁噬心。”
“我说的,可对?”
轰!
陈玉楼脑中宛若炸开一道惊雷!
他脸上那份从容与试探,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
右膝的旧伤,是他最大的隐秘,也是他最大的心病!
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两人,绝无外人知晓!
这个年轻人,只用一眼,便将他隐藏最深的秘密彻底剥开,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之下!
这是何等眼力?
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手段!
“先生……神眼!”
陈玉楼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收起了所有轻视与试探,身体下意识地躬得更低,那一声“先生”,发自肺腑,充满了敬畏。
旁边的军医更是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脱臼,眼中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楚风对他们的震惊置若罔闻。
他径直走到病人身前,从怀中取出一个陈旧的布包,缓缓摊开。
九枚长短不一的银针,在昏暗的油灯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这并非凡物。
每一根针,都是他用系统功德兑换而来,天生便对一切邪祟阴秽之气,有着绝对的克制之力。
“尸气已入脏腑,寻常药石无医,只能行险一试。”
话音未落,他的指尖已经拈起了一根三寸长的银针。
一缕微不可见的清气,无声无息地缠绕在针尖之上,那是独属于他的“赦罪清气”。
快!
楚风手腕一抖,那根银针便化作一道残影,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病人胸前的膻中穴!
整个过程,快、准、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紧接着,气海!
关元!
神阙!
他的手法快如电闪,指影翻飞,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有七根银针刺入了病人的七处要害大穴。
【七星续命针法】!
下一刻,诡异绝伦的一幕,在所有人眼前上演。
那七根刺入病人身体的银针,针尾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璀璨的亮银色,迅速转为漆黑如墨!
那黑色深沉粘稠,仿佛正源源不断地从病人身体里,吸出着某种不祥的物质。
陈玉楼和他身后的几名亲信,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死死地盯着这神乎其技、近乎鬼神的一幕,心脏狂跳,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楚风双指并拢,化作剑指,在那七根已经变得漆黑如墨的银针针尾处,依次轻轻一弹!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自针尾响起,在空气中震荡开来。
七根漆黑的银针,竟又开始发生变化!
那墨色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目的赤红,如同刚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烙铁,散发着灼人的气息!
“噗——!”
病人猛地弓起身子,张口喷出一大滩腥臭无比的乌黑毒血!
毒血溅落在地,竟发出“滋滋”的声响,青石板的地面被腐蚀出一片坑洼,冒起阵阵白烟。
随着这口毒血喷出,病人脸上那浓重如墨的黑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彻底消散。
他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那持续不退、足以烧坏脑子的高烧,竟在短短片刻之间,尽数褪去!
这哪里是医术?
这分明是夺天地造化、逆转生死的仙法!
陈玉楼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被这神迹般的一幕,彻底击溃。
他对着楚风,郑重其事地,深深一揖到底。
“先生大恩!陈玉楼没齿难忘!”
他抬起头,眼神中再无半分杂念,只剩下绝对的信服。
“不瞒先生,我等此来,正是为探瓶山大墓!如今看来,这诡异的尸瘟,其源头,便在那墓中!”
他终于,毫无保留地坦承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楚风伸手,将七根恢复了银色的长针一一拔出,收入布包。
他的表情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知道你们是卸岭魁首,为财而来。”
“但我不同。”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奉‘地官’之命,前来平息墓主怨气,断绝尸瘟源头。”
“此为天命,非为俗物。”
“你们若要进山,我可助一臂之力。”
楚风顿了顿,语气不容置喙。
“但墓中之事,须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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