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魂看着那在周明掌心轻轻蹦跶了一下的小纸人,脸上流淌的血泪,瞬间化为了清澈的泪水。
她笑了。
下一刻,她身上的怨气尽数消散,整个魂体化作点点荧光。
“妮儿!!”
吴阿婆发出一声悲呼,却见女儿再无挂碍,悲痛中又生出一丝欣慰。
她颤巍巍地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周明掌心的那个小纸人上。
“大师……这就是我那外孙?”
周明点点头,将那已经有了几分灵动的小纸人,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没错。”
“扑通!”
一声闷响,李四身边那个叫张三的小师弟,竟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周明面前!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我叫张三,我愿意抛弃以前的一切,终生侍奉您老人家!”
李四看着跪地的师弟,眼睛一瞪!
“张三!你疯了?!你忘了谁是咱师父了?!”
周明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张三,和一旁跳脚骂娘的李四,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
前世在龙虎山,这种哭着喊着要拜师的场面,他见得多了。
“行了,赶紧把吴家女儿的后事办利索了,这才是正经事。”
“不!师父!您不收我,我就不起来!”张三铁了心,抱着周明的裤腿不撒手。
李四刚想再骂,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周明胸口口袋里,那个小纸人似乎动弹了一下,探出个小小的脑袋,好奇地眨了眨那双墨点般的眼睛。
李四的呼吸猛地一滞!
乖乖,这纸人活了?!
这要是学会了这手绝活,以后在县城里,谁还敢瞧不起自己?
吃香的喝辣的,那不是手到擒来?
他脑子里的念头急转,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谄媚,下一秒,“扑通”一声,他也跪下了,比张三跪得还标准!
“师父!还有我!我叫李四!张三能干的我都能干!我比他更能吃苦!”
周明抬起手,掐算了几下,随即眉头一皱。
“不是我不收,是天意不许啊。”
他看着一脸懵逼的张三李四。
“我刚才算了一下,我这门道法,泄露天机太多,命格不硬的人学了,轻则折寿,重则暴毙。
你们二位尘缘未了,阳寿还长,若拜我为师,不出三年,必有血光之灾。老天爷不让你们学,认命吧。”
这话一出,张三李四吓得脸都白了!
他俩就是想学个本事混口饭吃,可不想把小命给搭进去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惊恐,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学乖了,再也不提拜师的事。
“那大师,我们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还能不能找您帮忙?”张三小心翼翼地问。
李四也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行。”周明干脆地应下。
两人顿时大喜过望,手忙脚乱地从兜里往外掏钱,凑出五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大师,这是我们兄弟俩的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五十块!
这可是普通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
周明也没客气,这都是他应得的。
他接过钱揣进兜里。
“你们做法事用的这种黄纸,是在哪儿买的?”
“棺材店!城西那家老王棺材铺就有!”张三抢着回答。
“大师,我们带您去!”
片刻后,城西,老王棺材铺。
铺子里光线昏暗,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干瘦老头,正拿着刨子推着一块棺材板。
“黄纸?有倒是有,不多了。”
老头放下刨子,瞥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开口。
“前几年风声紧,这些东西都给抄了,我这也是偷偷藏了一点,不敢多拿出来。”
一旁的张三和李四可憋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就把刚才在吴家发生的事给嚷嚷了出来。
“王大爷!您是没瞧见!这位周大师那才叫真本事!”
“对!滴血画符,符纸冒金光!”
“一招手就把鬼魂给召出来了!还是一尸两命!”
“最后还把那没出世的婴灵,给弄到纸人身上了!那纸人现在还会动呢!”
老王头听得是目瞪口呆。
他对着周明,郑重地拱了拱手。
“后生可畏啊!”
辞别了那满心敬佩的老王头,周明揣着那为数不多的朱砂,心里已然有了盘算。
他直接领着张三李四二人,来到了县城最热闹的十字街口。
寻了个空地,将从家里带来的破草席往地上一铺,又找了块破木板,用木炭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大字。
“铁口直断,批命算卦”。
这行头,简直比街边要饭的还寒碜。
“大师,您就用这个?”
李四嘴角一阵抽搐。
这要是让旁人知道,刚才那位画符召魂,逆天改命的神人,摆的摊子是这副德行,他李四的脸往哪儿搁?
“不然呢?”周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盘腿在草席上一坐,一副高人风范。
李四和张三对视一眼。
“大师您稍等!”
李四一溜烟地跑了,没过五分钟,气喘吁吁地拖来了一整套行头。
一张能折叠的八仙桌,两条长板凳,一块崭新的蓝布桌布,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装着热水的搪瓷缸子!
“大师,您用我们的!”李四点头哈腰,手脚麻利地将摊子铺开,把周明那块寒碜的木板恭恭敬敬地摆在最中间,一脸讨好。
“这可是我们吃饭的家伙,平时李四都宝贝着呢!”
周明瞥了他一眼,也没拒绝。
有了这番动静,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
当看清木板上那几个潦草的字,再看看坐着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时。
“嘿,现在这骗子,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还铁口直断?他嘴上毛长齐了没有?”
“这年头,不好好下地干活,净想着干这些偷奸耍滑的勾当!”
周明闭目养神,稳坐如山。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恼怒的声音,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都让让!”
只见一个穿着碎花衬衫,梳着两条乌黑大辫子的漂亮姑娘,柳眉倒竖地挤到最前面。
她约莫十八九岁,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此刻却瞪着周明,满脸都写着打假二字。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个江湖骗子!”
李四和张三一看来者不善,当即就护在了摊子前。
“哎哎!小姑娘家家的,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骗子?这位是周大师,有真本事的!”张三急着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