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几乎是撞开宿舍门的。通铺里鼾声四起,没人注意他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他顾不上换下汗湿的衣袍,直接盘膝坐到自己的铺位上,背对着其他人,心脏还在因为刚才山洞里的遭遇和狂奔而狂跳。
【任务:基石。剩余时间:十一个时辰又三刻。】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像一盆冷水浇下,瞬间压下了翻腾的杂念。时间紧迫。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努力回忆宗门传授过无数遍的基础吐纳法门“青元诀”。过去几年,这套法诀在他身上收效甚微,丹田里那丝可怜的内力总是若有若无,运转起来滞涩艰难。他按照法诀要求,缓缓调整呼吸,意念沉入丹田,试图引导那微弱的气感。
【检测到宿主尝试运转‘青元诀’(入门级)。系统辅助引导启动。】
【注意:集中意念于气海穴,吸气时意想天地元气自百汇灌入,沉入气海,呼气时导引气流沿任脉下行,过会阴,转督脉上行至百汇。循环往复,即为小周天。】
一股奇异的清凉感随着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出现在苏云的意念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牵引着他意念中那原本散乱模糊的内力,清晰地勾勒出气海穴的位置,然后是任脉、督脉的走向。过去那些晦涩难懂、全靠自己摸索的经脉关窍,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他尝试着跟随这股引导。吸气,意念中仿佛真有微凉的气息自头顶百汇穴涌入,沉入小腹气海。呼气,意念推动那丝气息向下,穿过会阴,沿着脊椎内侧的督脉缓缓向上爬升。这一次,没有往日的滞涩和迷失,那股微弱的气息竟真的循着督脉的路径,一路向上,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抵达了后颈玉枕穴,再上行至头顶百汇。
一个完整的循环!一个小周天!
苏云猛地睁开眼,黑暗中,他的呼吸都带着颤音。成功了?就这么一次尝试,就完成了他过去几年都难以稳定运转的小周天?他清晰地感觉到,丹田里那丝原本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内力,似乎凝实了一丝,运转起来也顺畅了许多。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几乎让他叫出声来。
【‘青元诀’小周天运转成功。任务‘基石’完成。】
【奖励发放:基础轻身功法‘踏燕诀’(入门级)。】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大量关于“踏燕诀”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苏云的脑海——步法要点、发力技巧、气息配合的节奏。这些信息仿佛烙印一般清晰,让他瞬间理解了这门轻功的运转原理。同时,一股温和的热流从丹田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尤其是双腿的经脉,传来一阵轻微的酥麻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梳理温养了一遍。
这就是奖励?直接灌顶传承?苏云握了握拳,感受着身体里多出来的那份轻盈感,对系统的力量有了更直观的震撼。
【新手世界引导开启。准备进行首次次元穿梭。目标世界:低武·清河界。任务生成中……】
【任务:清河村之护。】
【任务描述:宿主需协助清河村村民,抵御即将来袭的山贼团伙‘黑风寨’。确保村庄主要建筑不被焚毁,村民伤亡率低于一成。】
【任务时限:三个时辰(清河界时间)。】
【任务奖励:根据完成度结算,基础奖励为‘基础武技·破风刀法’(入门级)。】
【失败惩罚:滞留目标世界,直至任务完成或宿主死亡。】
穿梭?任务?苏云还未来得及消化“踏燕诀”带来的新奇感,更猛烈的冲击接踵而至。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猛地攫住了他。眼前的宿舍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扭曲、破碎,化作一片混沌的光影。耳边室友的鼾声、窗外细微的虫鸣,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高速穿梭时产生的、沉闷的呼啸声。
眩晕感骤然消失,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苏云一个踉跄,勉强站稳。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
他正站在一条尘土飞扬的土路中央。路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房顶铺着厚厚的茅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牲畜和炊烟混合的气息。几个穿着粗布短褂、皮肤黝黑的村民正扛着农具匆匆走过,看到突然出现在路中央、衣着明显不同的苏云,都投来惊愕和警惕的目光。
【已抵达目标世界:低武·清河界。当前时间:黑风寨山贼预计抵达前一个时辰。地点:清河村村口。】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冰冷。
苏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和不适。他环顾四周,这个村庄看起来相当贫瘠,房屋破旧,村民大多面带菜色,眼神里透着长期劳作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远处隐约可见起伏的山峦轮廓,那就是山贼可能来的方向。
时间不多。他必须立刻行动,找到能做主的人。
他快步走向一个刚从田埂上走下来的老汉。“老丈,”苏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请问村正在何处?我有要事相告。”
老汉警惕地打量着他,尤其在他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虽然洗得发白但明显是练功服的衣袍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他腰间的旧铁剑,犹豫了一下,才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话回答:“你……你是外乡人?找村正做啥?”
“事关村庄安危,”苏云神情严肃,压低了声音,“我得到消息,黑风寨的山贼,一个时辰后就会来。”
“黑风寨?!”老汉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锄头差点掉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周围几个路过的村民听到这个词,也猛地停住脚步,惊恐地围拢过来。
“你……你说真的?”一个壮实些的中年汉子声音发颤地问,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千真万确。”苏云斩钉截铁,“他们目标是劫掠村庄。必须立刻通知村正,组织防御!”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几个村民脸上蔓延开。那老汉再不敢耽搁,指着村子中央一栋稍大些的土屋:“快!快跟我来!村正在家!”
苏云跟着老汉和几个闻讯赶来的村民,快步冲向村中央的屋子。恐慌的消息比他跑得更快,沿途不断有村民从自家门里探出头,听到“黑风寨”三个字,无不色变,一些女人和孩子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村正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老人,听到消息时,握着旱烟杆的手抖得厉害,烟锅里的灰烬洒了一地。“天杀的……他们还是来了……”老人浑浊的眼里充满了绝望,“我们……我们拿什么挡?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不能坐以待毙!”苏云提高了声音,压下屋内的悲泣,“还有时间!把所有青壮男子召集起来!老人、女人和孩子立刻躲到村子最里面,或者有地窖的人家藏好!把能用的家伙都找出来,锄头、铁叉、柴刀、棍棒!在村口和主要路口设置障碍,挖陷坑!动作要快!”
他沉稳有力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暂时驱散了村正和周围村民的部分慌乱。村正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年轻人,虽然衣着古怪,但眼神锐利,语气坚决,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听……听这位小哥的!”村正猛地一跺脚,用尽力气嘶喊起来,“柱子!敲锣!把能动的爷们都叫到村口打谷场!快!快啊!”
急促的铜锣声很快撕裂了村庄的宁静,带着末日的恐慌,一声紧过一声。村口打谷场上,人影憧憧,几十个面带惊恐和茫然的青壮男子被聚集起来,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锈迹斑斑的柴刀、磨尖的锄头、沉重的顶门杠、削尖的木棍。
苏云站在一个简陋的木台(其实是几个倒扣的箩筐)上,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写满恐惧的脸。“山贼就要来了!怕,没有用!”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想想你们身后的爹娘、婆娘、娃儿!跑了,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拿起家伙,守住路口!我们人多,他们人少!挖陷坑,绊马索!用石头砸!狭路相逢勇者胜!守住一个时辰,或许就有转机!”
他没有许诺必胜,只是指出了最残酷的现实和唯一的路。求生的本能和对亲人的牵挂压倒了部分恐惧,人群开始骚动,眼神中多了一丝狠厉。
“听这位壮士的!”村正嘶声力挺。
“干了!跟他们拼了!”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红着眼吼道。有人带头,恐惧似乎被愤怒点燃,稀稀拉拉的应和声逐渐汇聚成一片低吼。
在苏云的指挥下,村民们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土路中央被挖出一条条浅沟,里面插上削尖的木刺,上面铺上薄土和草叶掩饰。粗麻绳被系在村口几棵老树之间,离地一尺高。妇女们搬来了家里能找到的石头、瓦罐,堆在靠近村口的房顶和矮墙上。老人和孩子被迅速疏散到村子最深处几户有地窖的人家藏匿。
苏云则独自站在村口那条唯一进村的土路中央,闭目凝神。他在感受,感受体内那丝新生的内力,感受脑海中关于“踏燕诀”的每一个细节。山风带来尘土的气息,也带来远处隐约的、杂乱而沉重的马蹄声和粗野的呼喝。
来了。
烟尘在土路尽头扬起。十几个骑在矮马上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穿着杂乱的皮甲或布衣,挥舞着明晃晃的钢刀和长矛,为首一个独眼大汉,袒露着毛茸茸的胸膛,扛着一柄厚背砍刀,正是黑风寨的三当家“独眼狼”。他们看到村口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影孤零零站着,顿时发出肆意的狂笑。
“哈哈!清河村的孬种们吓破胆了?就派这么个小白脸来送死?”独眼狼勒住马,轻蔑地用刀指着苏云,“小子,识相的快滚开,爷爷们只要钱粮女人,饶你狗命!”
苏云缓缓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屈膝,重心下沉,摆出了一个最基础的起手式,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妈的,找死!”独眼狼被这无声的蔑视激怒了,一夹马腹,“给我剁了他!”
两名山贼怪叫着策马冲来,一左一右,雪亮的钢刀带着风声劈下!他们根本没把眼前这个看起来单薄的年轻人放在眼里。
就在刀锋即将临身的刹那,苏云动了!
他脚下猛地一蹬,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轻盈和速度,向斜后方飘了出去!正是“踏燕诀”!两把钢刀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衣角劈空,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两名山贼一刀劈空,因用力过猛,身体在马上晃了一下。苏云眼中厉色一闪,就在他们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他按在剑柄上的手动了!
呛啷!
旧铁剑带着一道并不耀眼却足够迅疾的寒光,精准地刺向左侧山贼因前冲而暴露出的腋下空门!
“噗嗤!”铁剑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那山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钢刀脱手,捂着喷血的腋窝从马上栽了下来。
右侧山贼大惊,慌忙收刀想要格挡,但苏云的动作更快。刺中左侧山贼的同时,他借力旋身,踏燕诀的步法让他如鬼魅般贴近了右侧山贼的马侧,手腕一翻,铁剑由刺变削,冰冷的剑锋精准地掠过对方持刀的手腕!
“啊——!”又是一声惨叫,钢刀连同几根手指一起飞了出去。那山贼惨叫着捂住断腕,也滚落马下。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凶悍的山贼已然倒地!苏云手持滴血的长剑,立在两匹受惊乱窜的矮马之间,衣袍染血,眼神锐利如刀,冷冷地看向惊呆了的独眼狼和其他山贼。
村口矮墙后、房顶上,原本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村民们,目睹这干净利落的一幕,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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