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听完怒火中烧,正要上前与沈依依分辨,却被一旁的张氏拉住,在她耳边小声嘀咕。
沈依依看着张婆子眼珠子飞快转动,脸上的表情变化着,不用想也知二人的想法。
她看向地上悲戚欲绝的母女几人淡声开口。
“姑姑,我看这事你们还得多求求阿奶才行,侄女虽然很想帮你,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实在艰难,眼下也只有阿奶才能帮你了。”
“大丫,呜呜!”
沈春兰不是不知家里情况,本就是走投无路才把希望寄托在张婆子身上的,没想到回来才知道大哥被分了家赶去了老宅。
为此她心里难受却又无计可施,女儿过几日就要被送去那老鳏夫家中,她怎忍心看着女儿落入火坑,便是只得恳求张婆子能替她去婆家劝一劝婆婆,没想到非但没有说动张婆子,如今就连自己的亲侄女儿都不待见自己,她的难过可想而知。
沈依依自是明白此时沈春兰的想法,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帮助母女几人,否则后患无穷。
既然出手就要一击即中,从根源彻底解决问题才行。
张婆子本来听到张氏的话后就已经定了主意,如今又听到沈依依的话便是赶紧开口,深怕晚一步这个麻烦就甩不掉了一般。
“你瞎说什么!当初春兰嫁过去可是说好从此与家里再无半点干系!要不然她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回家?明明就是春兰她先舍弃了娘家,现今出了事情又想起娘家来了,咋的,她吃香喝辣的时候想不起老娘来,这会子有事就要老娘给她使银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春兰听完张婆子的话心里彻底凉了下去,只见她眼神空洞,盯着地面流着眼泪,不再说话。
沈依依心疼不已,可是现下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绝与张婆子一家的关系,毕竟这个时代嫁出去的女儿哪怕和离回到娘家,以张婆子为人,肯定还会再把沈春兰给嫁出去,到时候她也不能说什么。
现下众人的想法就只剩下同情了,谁也管不到别人的家事上去,哪怕是族老出面,也不可能指望他会为了嫁出去的女子说什么,何况说起来总是不光彩的事情,谁有想沾上这样的事情。
“这张婆子还真是狠心!当初可是她一力促成这桩婚事的,如今倒说得好像与她无干似的!”
“可不是!就算是继母也太过分了!大山和春兰从小就是懂事的,要不是没了亲娘,怎么会嫁入那样的人家!”
“唉,都是命!就是可怜了那丫头!幸好春兰还有儿子,熬一熬这日子也就过下去了...”
沈依依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眉眼淡淡看着张婆子问道:
“阿奶,我怎么从没听爹爹说起过这事?你可别欺负爹爹如今生着病不记事!”
“死丫头你知道什么!老娘说有就有!”张婆子双手叉着腰怒视着沈依依。
“阿奶,你别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凡是都是要讲证据的,你既说当初姑姑出嫁就已经断了亲,那就拿出证据来,不然阿奶就算是看在兴哥儿的份上多少都是要帮衬帮衬姑姑一家的!我爹又病着,我家可没这个能力帮什么!”
沈依依不咸不淡的说完就准备带着沈大山和弟妹离去,大有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张婆子见状赶紧上去拦在几人面前高声说道:
“怎么没有证据!她可是你爹的亲妹妹!你赶紧给老娘领回去!别在我院子里杵着!”
张婆子说着就吩咐沈旺财去拿一份断亲文书出来。
沈旺财何以不知老娘打的什么主意,看了一眼沈依依转身去了屋里。
沈旺田神情木讷坐在屋檐下不发一语,他虽然心疼沈春兰,可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日子过成怎么样他也管不着。
沈依依看着几人神情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沈旺财就拿着一份断亲文书来到院中。
张婆子拿过文书直接扔在地上趾高气扬的说道:
“春兰啊,可不是我这个当娘的狠心,当初说好的事情可容不得你反悔!这些年娘家也没得到你什么好处,何况如今你大哥已经和家里分了家,我家可没有你的粮食!赶紧走,别在我院子里碍眼!”
沈依依上前两步捡起地上的文书查看,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日期也是当初沈春兰嫁人时的时间,上面见证人写得是爷爷的名字,还有一个指印,不用想也知道是二叔沈旺财刚刚印上去的,倒是严谨!
她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渍开口说道:
“阿奶,这上面可没有姑姑和你的画押,单凭这一份文书还做不得数吧!就算你想把姑姑推给我爹,这事我可不认!”
“嘿你个死丫头...”
张婆子正欲开骂却被沈旺财拉住。
“大丫啊,这文书可是你爷爷在世时写得,容不得假!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个家现今是我做主,这样,我现在把我的名字写上去,毕竟当初我也算是见证人!”
沈旺财说着就伸手来拿沈依依手上的文书,沈依依拿着文书往怀里一缩问道:
“二叔当真这么狠心?姑姑可是你的亲大姐!”
“大丫啊,你阿奶说得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大姐既是已经嫁了人就不再是我们家的人了,这文书本就已经作数,二叔签不签名都一样!”
看着沈旺财这副义正言辞的嘴脸,沈依依感觉恶心不已实在不想再多费唇舌,朝着院外众人说道:
“各位叔伯婶婶,今日大家伙都在也算是个见证,还请各位在文书上盖个印,当是证明我姑姑从此和沈家再无关系!以后各奔前程两不相欠!”
说完沈依依拿着文书率先来到郑氏夫妻面前,郑氏虽不解沈依依打得什么主意,本想劝说一二,不过见着她朝着自己眨了眨眼,便是扯了扯丈夫的袖子,二人先站出当了见证人。
众人见事情已无转圜,沈家几个族亲便是都当了这个见证人。
沈依依让几人来到院中,又让沈旺财写上几人的名字后各自按了手印,此事算是了结。
从始至终沈春兰都只是颓然地跪坐在地上不发一语,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没人去关心她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