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裹着桂花的甜香漫过校园,林冬南骑着电动车拐进三号宿舍楼时,车筐里的保温风桶正腾起袅袅热气,在微凉的空气里凝成细碎的白雾。姜天瑜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等他,米白色的针织开衫被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鹅黄色的连衣裙,手里攥着本《声乐理论》,书页边缘卷着细微的毛边——显然是刚从琴房练完歌出来。
“今天收工早。”林冬南支起电动车支架,额头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蓝色外卖服的领口被汗水浸得发深,像洇开的墨痕。他把保温桶递过去时,指节因为长时间握车把泛着红,虎口处还贴着块创可贴——昨天送外卖时不小心被餐盒划到的。
姜天瑜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他滚烫的手背,像碰到了暖炉似的缩了缩,突然拉着他往宿舍楼后的阴凉处走:“跟你说个事。”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信封塞给他,信封边角还印着音乐节的烫金logo,“这是我上周去草地音乐节驻唱的酬劳,你先拿着。”
林冬南捏了捏信封的厚度,眉头立刻拧成个疙瘩:“我不是说了不用你的钱?”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以前开跑车时从没在意过钱的事,可现在花她的血汗钱,比被父亲冻结银行卡还让他难受。
“这不是给你的,是投资。”姜天瑜踮起脚帮他擦掉鬓角的汗,眼神亮得像淬了星光,“你看啊,你现在骑的车续航只有四十公里,每天要花两小时往返充电,我帮你换辆续航久点的电动车,是不是能多送五单?这叫资源优化。”
她掰着手指算给他听,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而且我查了外卖平台的热力图,能帮你规划路线避开晚高峰的堵点,咱们合作效率肯定翻倍,不出半个月就能回本。”
林冬南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喉结轻轻滚动了下。这阵子他每天从早忙到晚,送完外卖还要泡在图书馆赶论文,连跟她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被切成了碎片。昨天在奶茶店等单时,他隔着玻璃看见姜天瑜对着菜单犹豫了半天,最后只点了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当时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她以前最爱的明明是加双份奶盖的芝士葡萄。
“那……算我借的。”他把信封揣进兜里,指尖触到里面整齐的纸币,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等我这个月结了工资就还你,连本带利。”
“利息是每天一个吻。”姜天瑜笑着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下,转身就往宿舍楼跑,帆布鞋踩在落叶上沙沙响,“快上去吧,汤要凉了!”跑出去两步又回头,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晚上我帮你查明天的天气,据说有雨,记得带雨衣。”
林冬南摸着发烫的脸颊,看着她消失在楼道口的背影,突然觉得车筐里的外卖箱都轻了许多,连车轮碾过石子的颠簸,都像是在唱歌。
傍晚果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头盔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像撒了把星星。林冬南送完最后一单写字楼的奶茶,正准备往学校赶,手机突然弹出姜天瑜的消息:“我在你常去的那家雨棚下等你,带了姜茶。”
他骑着电动车拐进那条熟悉的小巷,就看见姜天瑜撑着把透明伞站在便利店的雨棚下,怀里抱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杯。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脚边积起小小的水洼,帆布鞋的边缘已经湿了大半,深色的水渍像朵晕开的花。
“怎么不在店里等?”林冬南把电动车停在雨棚下,解头盔时手指都在抖——刚才为了赶时间,他在雨里骑得飞快,现在才觉得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
“怕你路过看不见。”姜天瑜拧开保温杯,递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杯壁上还贴着张便利贴,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快喝点暖暖,我加了红糖和桂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外套,眉头立刻皱起来,“怎么湿成这样?不是让你别淋雨吗?”
“最后那单催得急,顾客说孩子发烧了想喝热奶茶。”林冬南捧着姜茶小口喝着,暖意在胃里慢慢散开,像淌过条温泉,“不过小费给了二十呢。”他像献宝似的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到账的提醒,数字旁边还跟着个“感谢”的表情。
姜天瑜却突然红了眼眶,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湿透的外套上:“我宁愿你别挣那二十块。”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今天去琴房的路上,听见两个女生说你……说你为了攀校花才故意装穷,说你以前开跑车现在送外卖都是演的戏,就为了骗我……”
林冬南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扔进了冰水里。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触到她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别人说什么不重要,我们知道是真的就好。”
“可我难受。”姜天瑜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你明明……明明是为了我才跟家里闹翻,明明每天累得沾床就睡,却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雨突然下得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雨棚上噼啪作响,像在为她鸣不平。便利店的老板娘探出头来,戴着副老花镜:“小情侣别在雨里站着了,进来暖和暖和,我刚烧了热水。”
林冬南拉着姜天瑜走进店里,暖黄的灯光立刻裹住了他们。老板娘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搪瓷杯上印着褪色的红牡丹,笑着说:“刚才看见这姑娘在雨棚下站了快半小时,说是等男朋友送外卖,现在这样的小姑娘可不多了。”
姜天瑜的脸一下子红了,像熟透的苹果,林冬南握紧她的手,突然站起身走到冰柜前,拿了支最贵的巧乐兹,结账时掏出钱包里皱巴巴的零钱,几张十块的纸币边缘都磨圆了。他把雪糕拆开递到姜天瑜手里:“吃甜的就不难受了,你上次说想吃这个来着。”
外面的雨还在下,便利店的暖光灯照着两人依偎的身影。姜天瑜小口咬着雪糕,巧克力脆皮在嘴里化开,甜得有些发腻。她看着林冬南手指上磨出的茧子,指腹处还有片淡褐色的印记——那是长期握车把留下的,突然说:“下周声乐系有汇报演出,我报了首《小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