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会议桌的两大巨头，依旧稳如泰山。
龙国席位上，梁国栋甚至连坐姿都没有变一下。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深邃的目光甚至没有看向普川，而是饶有兴致地研究着自己面前的虚拟茶杯。
而在另一侧，熊国那位大帝，魁梧的身躯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下巴微微抬起，他不动，就如同一座冰封的火山，沉默中酝酿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空气，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一旁的越国代表，屁股已经抬起了三分之一，身体前倾，眼看就要站直。
可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纹丝不动的龙国与熊国，那股刚刚燃起的勇气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动作僵硬地，又缓缓地、万分尴尬地坐了回去。
这个动作，仿佛一个信号。
好几个本已蠢蠢欲动，甚至膝盖都打直了的中小国家代表，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停住了动作。
更有甚者，两个已经完全站起来的代表，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不定，竟又讪讪地，一点一点地挪回了自己的座位。
起身的，终究只是寥寥数个自由国的铁杆盟友。
偌大的虚拟会议室，站着的人形单影只，坐着的人却连成了一片沉默的海洋。
普川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终于寸寸龟裂。
一股混杂着羞辱与暴怒的血气直冲头顶，让他的面孔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龙国竟然连一丝一毫的面子都不给。
怒火无处发泄，普川的目光如刀，猛地转向了同样安坐着的高卢国代表。
“马克总统，难道高卢国还没考虑清楚吗？”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质问。
高卢国那位年轻的总统眉头微蹙，但依旧保持着优雅的风度。
他对着普川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内容却无比坚定。
“普川总统，我深表遗憾。我妈几乎耗尽了高卢国所有的战略储备。此刻的我们，自保尚且艰难，实在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帮助别人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又让人挑不出错处。
普川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强行扭转视线，最后望向了那位熊国大帝，语气生硬地挤出一丝笑意。
“大帝阁下，这次的联盟，对我们双方都有不少好处。我代表自由国，再次诚心邀请熊国加入。”
熊国大帝闻言，居然点了点头，那张冰冷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和善的表情。
“普川总统的提议，我们会认真考虑的。会议结束后，我的幕僚会进行评估。放心。”
这分明是在敷衍！
普川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才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沉郁地扫过全场，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很好！既然大部分国家已经表明了意向，细节问题我们可以稍后讨论！三天后，同样的时间，我们将再次召开线上会议，正式签订联盟合约！”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一直沉默如雕塑的龙国代表，梁国栋，忽然动了。
他站了起来。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普川猛地一怔，随即，阴沉的脸上涌起一股狂喜。
他以为龙国这是在最后关头服软了，这是典型的东方智慧，先拒绝再同意，以此来抬高自己的价码。
“梁上将！我就知道，龙国是深明大义的，你的决定……”
普川激动地开口，甚至伸出手，想要做出一个欢迎的姿态。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让他又恨又期待的身影，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化作一片数据流，凭空消失了。
退出了会议。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个道别。
普川伸出的手，就那么僵硬地悬在了半空中，脸上狂喜的表情还未褪去，就凝固成了一副滑稽而错愕的面具。
整个虚拟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熊国大帝看着普川那副尊容，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闷笑。
他摇了摇头，也懒得再看这场闹剧，身影一闪，同样退出了会议。
……
另一边，龙国，最高会议室。
全息投影设备关闭，室内的灯光柔和地亮起。
梁国栋刚毅的脸上，早已没了会议中的那份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将刚刚会议上的交锋，以及自由国的阳谋与私下许诺，言简意赅地向在座的几位老人复述了一遍。
一片沉默。
良久，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主管行政部门的老者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开口。
“老梁，你这一手虽然解气，但也把我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自由国这次是铁了心要整合西方世界的力量，若是那些中小国家，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之下，真的全都加入了那个所谓的联盟，到时候，我们龙国，很可能就要面临被全世界孤立的局面啊。”
梁国栋却摇了摇头，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透出一股洞悉一切的锐利。
“孤立？未必。”他的声音沉稳如山。
“普川的算盘打得响，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的节拍跳舞。”
“我刚才已经注意到，至少有十几个资源富饶，但在国际上声音不大的国家，从头到尾，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
“他们有自己的顾虑。”
梁国栋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自由国向来言而无信，他们怕的不是巨兽，而是怕被自由国当成炮灰，更怕联盟成立之后，自己国家的资源和主权被变相吞并。这些人，都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
“争取？拿什么争取？”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生物研究院的院长，陈清河。
这位在学术界以严谨和古板著称的科学家，此刻嘴角却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和讥讽。
“自由国那帮人的算盘珠子，隔着太平洋我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