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上的风波,随着皇帝的金口玉言,尘埃落定。
陈国忠一党被连根拔起,下狱的下狱,革职的革职,一时间,京城的官场为之一空。
那些曾经叫嚣着要严惩王战的官员,此刻都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头缩进自己的官袍里。
王战这个名字,在短短一天之内,从一个身陷囹圄的阶下囚,再次变成了炙手可热的朝堂新贵。
皇帝不仅恢复了他的禁军副统领之职,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口赞他为国之柱石,并赏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但最让人震惊的,还是那道紧随其后的任命。
“户部贪腐,积弊已深,朕心甚痛。”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着王战暂代户部左侍郎一职,设查账司,专司清查国库钱粮往来,凡有贪墨者,可先斩后奏,不必请示!”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户部左侍郎,从二品的实权高位!
更要命的是那个查账司和先斩后”的权力,这已经不是一把刀了,这是一把悬在所有官员头顶上的铡刀。
皇帝这是要让王战,做他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把户部这个烂了几十年的脓疮,彻底剜掉。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敬畏、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同情,落在了王战身上。
这个位置是泼天的富贵,也是催命的符咒。
户部盘根错节,牵连甚广,几乎与朝中所有势力都有金钱往来。
查户部,就等于与半个朝堂为敌。
王战却只是平静地跪下,领旨谢恩。
散朝后,官员们如同躲避瘟神一般,纷纷绕着王战走。
只有少数几个平日里清廉正直,却备受打压的官员,远远地对他拱了拱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和担忧。
刘勋跟在王战身后,走在回驿馆的路上,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极度亢奋后的虚脱状态。
他今天在太和殿上,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现在回想起来,腿肚子还有点发软。
“老大,我刚才演得怎么样?”他凑到王战身边,挤眉弄眼地邀功。
“那一声老大,那几滴眼泪,是不是恰到好处,感人肺腑?”
王战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再多哭两声,御史台就要参我结党营私,在京城私设堂口了。”
“嘿嘿。”刘勋干笑两声,随即又压低了声音,一脸担忧。
“不过话说回来,老大,这户部侍郎可不是好当的。那地方就是个马蜂窝,您这一竿子捅下去,怕不是要被蜇得满头包?”
“马蜂窝?”王战嘴角挑了挑:“我倒是觉得,那是个金窝。只是里面住的不是财神,是蛀虫罢了。”
回到驿馆,王战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刘勋一人。
刘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一路上的紧张和奔波让他口干舌燥。
“渴死我了。这京城的水,喝着都感觉有股官僚的腐臭味。”
他抱怨着,顺手抹了抹油腻腻的脖子,只觉得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老大,有没有地方能好好洗个澡?我感觉自己都快馊了。这京城的皂角,滑不溜秋的,一点用都没有,搓半天跟没洗一样。”
王战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笑了。
他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扔了过去。
“用这个试试。”
刘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淡黄色的、硬邦邦的东西,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油脂香,还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清爽气息。
“这是什么?新的磨牙棒吗?看着还挺硬的。”
“这是给你洗澡用的,不是给你磨牙的。”王战解释道:“叫皂胰。用动物的油脂和草木灰里提炼出的东西做的。”
这东西,正是王战在雁门关闲暇时,捣鼓出来的玩意儿。
雁门关牛羊多,油脂遍地都是,草木灰更是取之不尽。
对于拥有后世化学知识的他来说,制造最原始的肥皂,简直不要太简单。
“这玩意儿能洗澡?”刘勋一脸怀疑。
半个时辰后,刘勋裹着浴巾从屏风后冲了出来,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他原本油光满面的脸,此刻清爽干净,皮肤甚至透着一种健康的白皙。
他伸出自己的胳膊,在王战面前晃来晃去,嘴里啧啧称奇。
“神了,老大,这简直是神物啊!”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就这么一小块,搓出来的泡泡比我见过的所有皂角加起来都多!”
“洗完之后,身上这叫一个干净,那感觉,就像是把十几年的老泥都给搓下来了,连这水闻着都是香的!”
他那双小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商人的精光,他一把抓住王战的手,声音都在颤抖:“老大,这东西有多少?”
“你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弄来多少。”王战平静地说道。
“发了,发了,我们这下真的要发了!”刘勋在房间里激动地来回踱步,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
“这东西要是卖到京城里,那些王公贵族,特别是那些夫人小姐们,还不得抢疯了?”
“你知道她们为了让皮肤看起来更白净,用的是什么吗?是铅粉,那玩意儿是会要命的!”
“咱们这个皂胰,不仅洗得干净,还对皮肤好,这简直就是一座挖不完的金山啊!”
王战看着他那副财迷的样子,笑了笑:“一座金山可不够。”
刘勋一愣:“老大,您的意思是?”
“户部查账,会得罪很多人。这些人明面上不敢动我,但暗地里的小动作绝不会少。”王战的目光变得深邃。
“我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光靠皇帝的信任是不够的。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钱有时候比刀剑更好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要用钱,把我们的朋友变得更多,把我们的敌人变得更少。我要用钱,砸开那些紧闭的大门,收买那些摇摆的人心。”
“我还要用钱,在京城里为雁门关为北境,建起一条谁也无法切断的生命线。”
刘勋听得心潮澎湃,他终于明白了王战的真正意图。
查账是剑,是立威的手段。
而经商,才是真正的根基,是图谋未来的资本。
“老大,您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刘勋重重地拍着胸脯:“从今天起,我刘勋这条命,连同四海商会,就全交给您了!”
王战点了点头,从怀里又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刘勋接过来一看,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案,旁边还有一些标注。“这是……”
“这是另一种东西的配方。”王战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到时候,我要让整个京城,都看看我雁门关的烟火,到底有多灿烂。”
刘勋看着图纸上那些他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图案,再联想到王战刚才的话,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京城掀起。
而这一次,他们不仅要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更要用黄金白银,在这天子脚下,筑起一座属于他们自己的,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
新官上任三把火,王战的第一把火,烧掉了半个兵部。
而这第二把火,他要烧得更旺,烧得更亮,烧得让这京城的每一个人,都闻到金钱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