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市回到清风小院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林玄感觉自己像是刚从一个光怪陆离的网游里下线，耳朵里还残留着鬼市那嘈杂又诡异的背景音，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线香、尸臭和铜钱混合在一起的奇特味道。
他把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破电驴往墙根下一靠，长长地舒了口气。
回家真好。
院子里还是那个熟悉的院子，角落里的那几颗青菜被露水打湿，显得格外精神。空气里没有鬼市那种让人神经紧绷的阴冷，只有凌晨时分城市里特有的那种带着点潮气的清新。
林玄从兜里掏出那只黑木盒子，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布袋，最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卷起来的兽皮地图也拿了出来。
三样东西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摆，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刚抢完银行回家分赃的笨贼，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他先打开了那个布袋。
哗啦一下。
十几颗大小不一、色泽也各不相同的石头滚了出来，在晨光下散发着微弱但纯粹的光晕。
灵石。
这玩意儿可不是在潘家园或者什么古玩市场能淘换到的货色。每一颗里面都蕴含着最纯粹的天地灵气，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玩意儿就跟游戏里的“大红瓶”和“大蓝瓶”一样，是硬通货是战略物资。
林玄拿起一颗鸽子蛋大小、通体淡青色的灵石握在手心。一股温润精纯的能量顺着劳宫穴就钻了进来，在他那因为画了一晚上符而有些干涸的经脉里转了一圈，那感觉比三伏天喝冰镇酸梅汤还舒坦。
“啧，有钱的感觉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林玄咧着嘴一颗一颗地把灵石收好。这些玩意儿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接着他打开了那个黑木盒子。
一股奇特的药香混合着某种金属的腥气扑面而来。盒子里铺着红色的绸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一小撮像是被烧焦了的兽毛，一块指甲盖大小黑漆漆的木头，还有一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珠子。
这三样是他在那个瞎眼老头的摊子上用一张“安神符”换来的。
那老头说这叫“惊雷兽的胡须”，那块木头是“养魂木”的木心，珠子则是某个不知名水怪的内丹。
林玄当时用望气术瞅了一眼，好家伙三样东西上面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宝光，虽然能量属性各不相同但绝对都是真材实料的灵性材料。
这要是放在以前林玄想都不敢想。他平时画符用的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朱砂和黄纸，效果嘛全靠他自己的道行硬撑。这就好比一个武林高手天天拿着根木棍跟人打架虽然也能赢但终究是束手束脚。
现在不一样了。
他看着石桌上的这些宝贝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存着芬芳姐给的巨款的银行卡，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气从心底升腾起来。
鸟枪换炮就在今天！
以前是穷没法子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修行全靠“苦”字诀。现在既然有条件了干嘛还跟自己过不去？师父也说过道法自然修行不是苦行，懂得利用身边的一切条件顺势而为那也是一种智慧。
想到这林玄不再犹豫。他掏出自己那台屏幕都裂了条缝的旧手机解锁打开了那个橙色的购物软件。
他要来一次修行界的“消费升级”。
首先是朱砂。
以前他用的朱砂都是去中药店买的几十块钱一两还得自己回来研磨过滤去除杂质，费时费力不说纯度还总是不够。画一些基础的符箓还行要是想画“五雷符”那种高阶符箓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林玄在搜索框里直接输入：“工业级高纯度硫化汞”。
页面刷的一下跳了出来各种化工商店铺琳琅满目。
“99.99%高纯分析纯朱砂粉科研级假一罚十。”“厂家直销纳米级超细朱砂粉末道教专用量大从优。”
看着这些标题林玄的眼睛都直了。好家伙现代工业真是修行者的福音啊。他点进一家看起来最专业的店铺看了看用户评价。
“东西不错画出来的符明显感觉灵光都亮了三分下次还来。”“老板人实在发货快就是快递有点慢差点耽误我月底开坛做法。”“给个好评用这个朱砂画了张清心符贴在工位感觉骂老板的时候都更有底气了。”
林玄看得直乐毫不犹豫直接下单了五公斤最高规格的。
钱货两清就等送货上门。这感觉比他在鬼市跟人斗智斗勇讨价还价爽快多了。
搞定了朱砂下一个是玉石。
道法中玉石是极佳的灵气导体和储存器无论是制作法器还是布置阵法都少不了它。但市面上的玉石要么是经过各种化学药剂浸泡激光辐射处理过的“优化玉”灵性全无；要么就是价格炒上天的古玉性价比极低。
林玄需要的是那种最原始最纯净未经任何人工处理的玉石原料。
这玩意儿上哪找？
他灵机一动搜索方向一换不搜“玉石”改搜“地质勘探标本”。
果然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他找到了一家专门给大学和研究所供应矿石标本的网店。里面各种稀奇古怪的石头应有尽有其中就有他想要的那种未经任何打磨带着石皮的和田玉独山玉蓝田玉原石。
这些石头在珠宝商眼里可能一文不值但在林玄眼里它们内部纯净的灵气结构简直比最顶级的钻石还要宝贵。
他又下了一单买了一大箱备注是：“老板麻烦挑一些灵性足……哦不品相好的谢谢。”
接下来是重头戏。
林玄一直有个想法。他所学的《清风道经》里除了符箓雷法还有一门极高深的学问叫“堪舆望气”。小到看人面相住宅风水大到观察星辰运转龙脉走向都属于这个范畴。
以前在山上他跟着师父看过星斗认过龙脉。可到了这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晚上抬头一看除了光污染就是雾霾看个北斗七星都费劲更别提“观星望气”了。
但现代科技给了他一个新的可能性。
他打开另一家电商平台开始搜索：“天文望远镜”。
各种品牌各种型号看得他眼花缭乱。什么“反射式”“折射式”“施密特-卡塞格林式”各种参数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他挠了挠头觉得自己一个学古典道法的研究这些现代科技产品实在是有点超纲。
于是他直接点开客服聊天框打字问道：“你好我想买个望远镜要求不高晚上能看清楚紫微星垣的星辰气数流转就行有推荐的吗？”
对面的客服“叮”的一声秒回了一个：“亲这边建议您咨询一下专业天文学家或者……精神科医生呢？”后面还跟了个笑脸表情。
林玄老脸一红赶紧撤回了消息。
看来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他换了个问法：“你好我要你们店里口径最大分辨率最高带自动寻星和高清摄像功能的预算……管够。”
这次客服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板！您算是问对人了！我们这款星特朗CGX-L1400HD14英寸口径高清光学系统能看清土星环的卡西尼环缝！别说紫微星了您想看哪个仙女座星系输入坐标它自己就对过去了！拍出来的照片直接能上国家地理杂志！”
林玄对什么仙女座没兴趣但他对“自动寻星”和“高清摄像”很满意。这意味着他不仅能看到还能记录下来慢慢分析。
“就这个了给我来一套。”
搞定了“上观天星”的工具接下来就是“下察地脉”的了。
他需要地图不是手机上那种给游客和司机看的导航地图而是精度最高信息最全的专业地图。
这个普通电商平台可买不到。林玄想了想拨通了芬芳姐的电话。
“喂芬芳姐大清早的没打扰你吧？”
“哎哟我的林大师您可是稀客啊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电话那头传来芬芳姐爽朗的笑声。
“想请您帮个小忙我需要咱们市精度最高的卫星地图和地质构造图最好是能精确到每一栋建筑每一条地下管线的那种有办法吗？”
芬芳姐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
“这个……民用的恐怕达不到您的要求。不过我有个朋友在市规划院我帮您问问。您要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看看哪块地风水好投资房地产？”
“差不多吧算是为以后自力更生做点准备。”林玄半开玩笑地说道。
“行包在我身上！您等着中午前给您消息！”
挂了电话林玄感觉浑身舒坦。
这种“有事您说话”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他把院子里的石桌擦干净泡上一壶从师父那顺来的陈年岩茶躺在竹制的躺椅上眯着眼睛看着天光一点点亮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这小院虽然清净但自己一个大男人住总感觉有点乱糟糟的。修行之人讲究“身心洁净”环境也得跟上才行。
他又拿起手机打开了一个家政APP。
“金牌保洁随叫随到。”
他浏览了一下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看起来面相最和善评价也最好的阿姨。他甚至还即兴起了一卦卦象显示“小吉”说明此人勤劳本分信得过。
“喂你好是李阿姨吗？我想预约一下长期的钟点工服务对就是清风路那个小院……嗯一周来打扫三次就行……好的好的您下午过来看看？”
搞定这一切林玄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一个有钱有闲有法有器甚至还有人帮忙打扫卫生的现代修道士的悠闲生活好像就这么开始了？
他惬意地喝了口茶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恍惚好像之前在鬼市的厮杀与血手的对决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终究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当他的目光从那些即将到货的“现代化修行工具”上移开最终落在了石桌上那张古朴神秘的兽皮地图上时他知道自己真正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这张从“血手”刘莽那里得来的“寻龙图”残片像一个沉默的漩涡静静地躺在那里。它不属于这个时代也无法用这个时代的任何工具去解读。
之前买的所有东西都只是辅助。
而眼前的这张图才是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核心。
林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兽皮上那冰凉而坚韧的触感以及那些用不知名颜料绘制的仿佛蕴含着生命力的暗红色纹路。
他的眼神也从刚才的轻松惬意逐渐变得专注而深邃。
悠闲的生活固然美好但作为一个背负着《清风道经》传承的道士他很清楚自己脚下的路才刚刚走了个开头。
而这条路的下一个路标就藏在这张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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