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流星的肇事者 > 第十七章 绑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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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坐穆雪然的车回家,大概四十分钟车程。穆雪然开车,晁东坐在副驾,鹿游坐在后面。

穆雪然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向鹿游,道:“刚才那个女的是黎曼,赖关雷的初恋女友。”

“初恋吗?”晁东淡淡地反问。

“哎!”穆雪然顿了顿,“他俩的事可怎么都说不完。确实也算不上是初恋,黎曼是专门钓凯子的捞女,刚上大学那会儿和雷子好上了,那时候就传她是个外围,雷子偏不信,和好几个人都闹翻了。后来我们出了个主意,叫来一个小凯,给他包装成了个超级富二代,那女的当然是想也没想就劈腿了,和我们找来的小凯眉来眼去,本来就应该这么断了,可偏那时候黎曼看出来这是我们设的套,又知道雷子家特别有钱。说起来也巧了,就是那天,我们才知道,包括雷子他自己,也才知道他老爸是开杉的老董。现在他俩拉拉扯扯,该劈的腿也都劈了,谁都不占理,纠缠得有两三年了。”

鹿游听罢,说不出来的感觉,搭配穆雪然那一言难尽的神情,她更觉得怪异,于是也不搭穆雪然的茬,只是敷衍地嗯嗯两声。

穆雪然见鹿游似乎没听进去,又郑重道:“鹿游,是雷子对不起你,他就没想和你好好过,他追你就是为了气黎曼,你也不想想,那黎曼怎么找的这么准。她是刚从澳洲飞回来,一下飞机就找到诊所去了,铁定是赖关雷给她发的地址。他俩的事,你别跟着掺和了。”

鹿游心里无语到极点,我从头到尾就没想掺和行吗大姐。

“嗯。”

穆雪然欲言又止,见状,鹿游心口一阵无名火,不禁道:“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鹿游,你家挺有钱的,不喜欢真没必要吊着雷子,你年纪小,又这么漂亮,爱玩可以理解,但我劝你还是收收心,别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至少别在雷子身上费劲了,你搅和不进去。”

鹿游皱眉,“我什么时候吊着他了?”

穆雪然冷笑一声,“咱们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我知道你的心思,想巴结他的人太多了,什么招我们没见过,就是能不能别老把我们也拽上,我们还想去度假呢。跟你也不熟,不想给你打那个掩护。”

鹿游听罢,已经气炸了,反而有种意外的平静,讥讽道:“揣什么明白,我不知道,我没懂你的意思。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也在暗恋赖关雷?你巴结不着,对我冷嘲热讽有什么用。没办法,他就是喜欢我,不喜欢你。更没办法的是,狗爱吃屎,但我是人,没有那种异食癖。”

穆雪然想要反驳,却被鹿游更高声的话打断,“不想来就不要来,他一喊你就来,不想巴结他,倒是挺听他的话,不是吧不是吧,你这么听他的话,难道是因为你特别有骨气只把他当朋友?要度假就去度假,还是你付不起去度假的钱,非要把他当提款机?”

穆雪然强忍着怒火,道:“我好心好意跟你说点好话而已,也是看你年纪不大。你别觉得周家有什么了不起,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你爸有几个私生子都说不清,你以为你是失而复得的千金大小姐么?你不知道,在你之前——”

“看车!”晁东打断她。

一辆飞驰而过的车从穆雪然的右边超了过去,又在她车前踩了急刹,确实危险。穆雪然索性猛打一个方向盘,从最里面的车道别到了最外面的应急车道上去,停了下来。

不知是她的车技糟糕,还是怒火攻心,她这一系列动作都伴随着追尾的危险,晁东和鹿游都被离心力甩的乱晃。

晁东见穆雪然快要失去理智,连忙打圆场。

“都冷静冷静吧,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雷子要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咱们都很清楚,他心里放不起黎曼,怎么劝都没用。你更不用冲着鹿游发火,她又知道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鹿游,似乎有意调和两人之间的矛盾。

穆雪然瞪了他一眼,似乎变成了她和晁东之间的内部斗争。

而这时候鹿游被扯晃得火冒三丈,加上穆雪然之前的话被晁东打断,她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不知道的事情到底还有什么?但她也不可能去追问,更不可能好声好气。

“你还看不出来?她喜欢赖关雷!你们搞自己的小团体,别把我带上,能玩就玩,穆雪然说的没错,我确实也和你们不熟!”

晁东清清嗓子,想说点什么,被穆雪然呵住。

“滚下去!”

鹿游立刻就要开车门,但车还上着锁,于是趁这个空挡,晁东拦住穆雪然,低声道:“哎,你疯了?”

“开门!有种你就开门!”

穆雪然受不了这个刺激,一把推开晁东,将门锁打开了。鹿游下了车,不料晁东也要跟着下来了,被穆雪然拽住胳膊。

穆雪然大叫:“晁东,你要干嘛?!你向着她?!”

晁东无奈,“你把她放高速上,等周家找你麻烦你受得了吗?!”

“她一个不知哪来的狗野种,我才不怕她!”

晁东立刻捂住穆雪然的嘴,穆雪然挣扎开,“你下车,咱们这朋友就没得做,你自己选!”

犹豫之下,晁东只好又关上车门,从后视镜里看着鹿游朝反方向走去,他后悔没留一个鹿游的联系方式,现在加她,她必然是不会通过,想了想,这事若是找上来,首当其冲的也是穆雪然,他不如还是装死的好。

鹿游逆着车流往高速出口走,她迎面飞驰来的每一辆车好像都要把她撞飞,她心里怎么会不害怕,紧紧贴着高速的边缘,那还是架起来的高速路,边缘的外面就是十几米的高空,两边就让她难以安生。她哆嗦着掏出手机想要找周放或者小刘,点开了屏幕,却又生出一种倔强。

她想如果今天把她丢出车外的是周放,她该怎么办呢?

那种无依无靠的恐惧再一次将她笼罩了,她要自己解决,她想。

但她却忽视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周家赋予的,她什么都解决不了。

她只将独自走下高速视为一个考验,如果她做到了,也算是独立完成了一件事。这全然是她自己的一种,自我幻想。

不管怎么说,她坚持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走到一家快餐店休息一会儿,快餐店要打烊了,她拿着套餐到外面的公园里去吃。好在晚上没那么热,她飞快地将汉堡塞到嘴里,担心蚊子咬她,手在腿边挥舞,思考等会怎么回家。

她散漫地看着公园行走的人群,天已经晚了,人却还很多,焦虑的同时又觉得惬意。这样也不错,她似乎能去到任何地方,她若是一只鸟就好了,可以飞去任何地方,或是干脆边做一阵小旋风。这里就没有一个东西是属于她的,她是每个人都能踹两脚的木头,但因为周家的虚名,她短暂地被雕塑为一尊造像,短暂地受到人们的尊敬,她深深地恐惧,恐惧于风化后她又变回木头疙瘩的日子。

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太太打断了她的幻想,她身后不远处的,还有一个老头,应是老太太的老伴。两人一看就是乡下来的,身上背着大包小包,全都很破,像是扔到磨盘里绞过的。

之所以引起鹿游的注意,是她们说的竟是鹿游老家的方言。

她们萦绕在鹿游的周围问路,将过路的人都问了个遍。她们穿着破烂,是骗子的可能很高,路人既算停留,也听不懂她的土话,想帮忙也无处下手。

鹿游远远地,也听明白了两人的意思。老太太是来问路的,问最近的地铁站在哪里,她们要坐车去火车站。

她默不作声,先拿出手机导航起来,见地铁站离着不远,也就三百多米,心里已经有了助人为乐的打算。可她不知如何开口,想等着老太太来问她,却不料两人走得越发远了。她打量二人,恐怕两人是来看病的,那老头手里拿着两提医院的CT片,背包格外的大,还绑着两个塑料脸盆。

算了。

鹿游见两人走远了,本想放弃,却不料两人又折回来,坐到鹿游旁边。那条座椅很长,为了防止流浪汉睡在上面,每个位置都做了一个隔断把手。一张座椅三个位置,此刻正好坐满了。

老太太却也不开口问路了,只顾着歇脚,和她老伴聊起天来。

那家乡话听着真是愈发亲切了。

她们正讨论着是继续在这里住,还是先回老家去,原来是老太太生病了,来大城市看,但目前只挂号看上了医生,医生说要做一个核磁,钱够不够另说,核磁的检查已经排到了两个月后。老太太主张住在这里,去打点零工,老头却顾忌着家里的地,还有几口牲畜,一定要回去看看。

最后话题又扯回了怎么去车站。

她们打算先去火车站看看,看能不能买到票。

“你们去地铁站吗?”鹿游突兀地发问了。

“吓?”那老太太最初都没意识到是在问自己。

因遇到好心人,那老太太总不停强调自己的笨,说她们俩都老了,跟不上时代,找不着路。她一边说自己笨,一边又把去地铁的路重复得颠三倒四,似乎存心证明自己的脑子确实不行。像是那没训练好的机器人,不管鹿游怎么解释,她都是一律地听不懂。

鹿游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笨啊?但又见那老太太右手肿得跟个大馒头一样,确实像有病,只好更加耐下性子解释,最后她说,可以把她俩送到大路上,走到大路上找起来就简单了。

因听老太太的口音熟悉,她便打听起来。问询之下,果然是在鹿游老家附近。

“那你们知不知道新丰村?”

“吓,当然知道,知道!哎呦,那里去年山洪给冲了。”

“啊?!”

原来去年山里下大雨,大雨浸漫了整个村子,足有人的腰那么高,水来的急,房子不是被冲走了,就是叫泥石流砸坏了,整个村子索性从山上迁下来,和山底下的东丰村合并在了一起。

完了,她想,那间和母亲住的老土房一定不会幸免于难。

“啊?那,那...”鹿游又问了好几个相熟的人,那老太太自然是不可能认识。

鹿游一下惆怅起来。

等鹿游把她俩送上了大路,那老太太又希望鹿游再把二人送到地铁站。她央求着,尽管说的是鹿游能听懂的方言,但她的嘴部肌肉老化了,话和口水沫子搅和在一起,实在不好听清,她的嘴好像也和大脑断掉了链路,前言不搭后语,总之是迫切地希望鹿游再送一段。

鹿游还沉浸在老家坍塌的思绪中,想着也就不过一百米,或者她干脆也先坐几站地铁好了。她只盘算着自己的事,因此全然没有注意,那老太太和老头一直打量着周围,急切地寻找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那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首先是路边听着一辆看起来普通的商务,之所以说它普通,就是它和刻板印象中那种破烂的、生锈的抢人面包车完全搭不上边。那更像是一辆在地铁站等待领导下班的招待车。

其次那辆商务停在地铁站的一侧,那恰恰是不常过人的一侧,若不是选在了这个地方。凭借地铁站的人流,若鹿游大吵大闹起来,一定还是能把地铁站的安保给招呼过来。

最后是他们的动作实在迅敏,那老太太的力气和操作都不容小觑,若不是真的摸到她那松垮的老皮,鹿游以为那是个男人假扮的。

一瞬间,她被老太太用一块手帕捂住嘴巴鼻子,继而连挣扎的功夫都没有,手被利落地缠上了透明胶带,她都没看到是怎么绑的,只听到刺啦刺啦扯胶布的动静。

那商务车大敞着,从上面下来一个满脸胡茬子的矮壮中年男,拎着鹿游的衣领子,一下给提了上去。

鹿游当然想要极尽一切力气和努力朝外挣脱。

她不断扭动着身体,从中年男人的手中如活鱼一样翻了出去,从商务车上跌下,她的手和嘴都已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来不及去掏手机求助,也叫不出声,只得迈动两条腿疯了一样的往地铁站跑,她看到地铁站不过离她几十米的距离,她甚至就看到影影绰绰的行人背影。

救命——!

鹿游感到身后的男人追上来了,还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惊恐地全身一阵阵发麻,不等她再反应,她一下就被敲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