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开口，要父亲拿出一千两银子？”苏清婉不可置信道。
方才红菱说得绘声绘色，什么老爷将苏又明打得屁股开花惨叫连连，简直比说书先生讲得还引人入胜，可听见六皇子的要求时，苏清婉却不相信。
红菱点了点头，“姑娘，奴婢听得一清二楚，现下二少爷还被关在六皇子那儿呢。六皇子放话了，若咱们拿不出一千两，二少爷就别想回来了。”
将苏又明打一顿，苏清婉还能理解，可这个要求，苏清婉却觉得蹊跷，就算将苏青山掏个底朝天，也拿不出一千两呀。回想那日宴席，六皇子来开她的玩笑，仿佛他和小侯爷相识，莫非是小侯爷为了折腾苏家，故意如此连结六皇子？
也不对......
苏清婉思来想去，也没想出那个幕后黑手。
第二日清晨，外头的丫鬟就来传话，说是叫苏清婉去和老爷一道用膳。
虽是庶女，苏清婉在苏家却一直是个透明的存在，子凭母贵，因着苏青山对姨娘的偏宠，苏又明和苏清瑶像是苏青山仅有的两个孩子，而苏清婉和苏青山的关系，始终不温不火。这回苏青山竟派人来叫她，实属罕见。
苏清婉去了前厅，见父亲、姨娘端坐在那里，父亲一改平日里严肃沉重的脸色，竟还带着一丝笑意，而姨娘也是满面地春风和煦，亲热地将苏清婉拉过去，“清婉啊，坐。”
“这一桌子的菜，都是你爱吃的。”姨娘亲手舀了一勺玉子羹到苏清婉碗里，“玉子羹养颜美容，姑娘家吃了好。”
“谢谢姨娘。”苏清婉不失礼貌地笑道，捧了碗小口啜饮，等着听姨娘又要给自己唱什么好戏。
“咱们清婉啊，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姨娘满眼带笑，“你父亲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咱们趁着早，将喜事办了。”
苏清婉不接她茬，“姨娘，前些日子咱们才和侯府闹得......这事儿恐怕全京城都知道了吧。”
姨娘赧然一笑，“这有什么碍事？清婉啊，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若是再不着急，等日后真想考虑了，恐怕就难咯。”
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
见姨娘说不动她，苏青山有些恼了，正要发作，姨娘向他使了个眼色：昨儿商量好的呢，若这丫头真有嫁进高门的命，现在可得罪不得，先好生哄骗着再说。
苏青山摁了摁眉心，强压住心中的火气，“清婉，爹给你寻的这门亲事，可是有权有势，你嫁进去享受融化富贵不必多说。何况你也知道，为了你弟弟的事，六皇子开口向咱们要一千两金子。爹年纪大了，咱们家又只有明哥儿一个儿子，你帮了他，他感恩戴德，日后中了武举做了大官，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苏清婉静静地听完苏青山画的一张大饼，“父亲言重了，明哥儿是我的弟弟，我自然盼他好，只是女儿是一个弱女子，不知如何帮得了明哥儿？”
“你嫁进去，夫家的银子不就是你的银子么？”苏青山厚颜无耻地说出了一句话。
苏清婉作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女儿实在是不明白。”
一场饭局就这么不欢而散，后半场苏青山和姨娘都吃得味同嚼蜡，好在那之后父亲和姨娘也并没去找苏清婉的麻烦。
半夜苏清婉却醒了。
是冷的。
窗户都是闭着的。
苏清婉起了身，见铜盆里的炭火已经燃尽了，她皱眉问红菱，“怎么不添炭？”
红菱支吾着道：“姑娘，房里的炭，用完了。”
“昨儿不是还有？”
红菱低着头，“昨日老爷派人来，说家中吃穿用度紧缺，要府中上下都节俭些。那人说咱们府中用炭太多，奴婢同他争论，明明三小姐屋里的银丝炭，一盆接一盆地烧，他动手要抢，还将奴婢推倒在地。”
苏清婉掀起红菱的衣袖，见丫鬟手腕上还有几道擦破的血痕，拉了她坐下，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膏药。
红菱缩手，“姑娘，奴婢自己来吧。”
苏清婉也没强求，将膏药打开递给红菱。她明白，父亲根本就不是在“节俭”，一千两银子，若是靠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能省下来，怕是拿绳子把苏家上下勒死也不够。
摆明了就是针对她，父亲和姨娘见软的不成，开始逼她就范。
红菱擦完药，“谢谢小姐。”目光注意到了苏清婉耳垂上的疤。
苏清婉并不遮掩，那疤到了冬天，若是保暖没有做好，极容易崩裂，甚至会流脓。
少年时的苏又明，便表现出了顽劣的性子，拿石子扔苏清婉，拿棍子追着苏清婉打，许多恶作剧都在苏清婉身上，而府中并没有人给苏清婉撑腰。苏清婉耳朵上的疤，便是苏又明用弹弓打的，当时耳垂上都掉下一块肉来，尖锐的石子硬生生地从中间穿了过去。
七八岁的小姑娘，吓得嚎啕大哭，父亲叫了大夫来替她缝针，口头骂了明哥儿两句，明哥儿直解释自己并非有意，只是和姐姐开个玩笑。
姨娘也在一旁道：“事情既已发生了，怪咎明哥儿也无济于事，当下是替大姑娘治好伤。”
苏又明只是跪了半日祠堂思过。
那时的苏清婉，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伤若不好好调理，是会留下疤痕的。
后来，她自己买了焕颜膏，坚持每日涂在疤痕上，却丝毫不见效。
“姑娘，”红菱见苏清婉有些低落，怕是想起了往事，哄她道，“奴婢听说，西街有一家卖膏药的铺子，能治伤疤，而且价格还很便宜呢。前些日子小春不是被茶水烫伤了手臂吗？那么大一块疤，竟给奇迹般地治好了。”
苏清婉笑了，“有这么神奇？”
神药，关键价格还很便宜，天上掉馅饼的事，苏清婉是不大信的，可见红菱描绘得那么逼真，苏清婉倒有些心动了。
“真的，”红菱兴味十足，“姑娘，要不明儿我替你去看看？”
“我也正想出去走走。”苏清婉道，“明儿你陪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