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起,新娘入轿,百鬼夜行,且闻那鬼生俯首贺妖魔。
七月七,众鬼出,浮生乱,江山覆。
婚轿颠簸,摇呀摇呀。过路人定睛一瞧,惊慌大叫。
“鬼,是鬼在抬轿啊!”
八抬大轿,啰鼓喧天。
抬轿的鬼面闻声皆偏头看去,红色的喜轿映得那鬼面之上仿佛流着鲜血,淫烂炫目。
唢呐声奏的越发欢快,而轿中人一语未发。森林里迷雾四起,皎月高悬,冷漠又高傲。
披着血布,戴着鬼面的妖魔抬着轿,路越走越偏。前路突然出现一座院子,院子里飘着红绸,挂着红灯笼,烧着鬼界阴钱。
小孩子们面上的笑容越发大,高声扬道,“新娘下轿!下轿!”
一双素白的手掀开轿帘,双目空洞无神的少女僵硬地下了轿,她身后隐约可以看见几根木傀线。
老婆婆拉着新娘的手穿过红绸,到了厅堂里。
“新娘已到,可以拜堂了!”
站在大堂中央的妖魔亦戴着鬼面,难以窥其全貌,他垂眸看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声线有些扭曲,“是她,拜堂吧。”
“一拜天地!”
冤鬼风里荡,夜更深雾更寒。
“二拜高堂!”
满堂吆喝,而薄薄的红盖头下,谁人可见新娘眼里一闪而过的泪光。
她还在哭什么,他都已经笑了。
尖锐的声音还在继续,“夫妻对拜!”
那几根木傀线轻而易举的压下她的腰,拜下了这第三拜。
穿着喜服的妖魔抬手挥去了那些阴魂,牵着她去了里屋,最后饮了新娘的血。
此后再也不见那妖魔及它的新娘。
……
江聆雨坐在戏台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子。看着台上演的戏,心中无甚感概。
这台戏不过意在讽刺如今腐败的婚嫁习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至于世上有无鬼怪无需她来作答。
唯一令她惊讶的就是在三年前,她做过一场梦。那梦与这出戏几乎一致,不过是换了个视角。
她按按头上的帷帽,帽檐上的纱慢轻轻晃动。手拿过剑后便起了身,缓步走出门。
正在门槛处,一位道士模样的看客叫住了她,礼貌的朝她笑了笑,“在下观姑娘气宇不凡,可是苍山吴诡派的女侠?”
她蹙了蹙眉,“正是,不知道友叫我何事?”
路道壹干笑两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在下接了个活计,要给附近的涟雨村驱鬼。可近日村子里鬼不仅没走,还越发猖獗,已死近百余人了。”
涟雨村里如今可谓遍地衰鸿,目之所及皆是寸草不生。她刚走进村,不知何处钻出的风划起她的发丝,发出“呜呜”的抽泣声,令人脊背发凉。
“最近死的是哪户,带我过去。”少女面容沉静,声音平稳,只是衣袖下的手指轻轻一动。
那道士领着她去了村西。一路行来,路上只见些身着粗布麻衣的村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就是这儿了。”
她抬头看着这院子,气派恢宏,根本不像是普通村户能有钱去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