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庭乐师确实技艺高超,可乔颂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
褚靖知晓乔颂喜欢,连酒都不敢倒怕扰了她的兴致,眼下乔颂表情古怪,他到底是耐不住性子:“怎么了?怎的这样的表情?”
乔颂道:“我听着好像高了几个音。”
褚靖道:“可是扰了你的兴致?”
乔颂当然不会说这种话:“只是有些疑惑,宫廷中的乐师,怎轮得到我来置喙?”
褚靖道:“宫中也多的是滥竽充数之人。”
褚靖总这样直白,乔颂都被吓了这么多回还是没有习惯:“祸从口出,往后这样的话你莫要再说了,若是再让我听着,我饶不了你。”
褚靖虽然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可瞧着乔颂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说话了:“是我的不是,往后我是万万不会多言了。”
一曲毕,苏玉问:“这曲子如何?”
万姿道:“甚好,宫廷乐师,哪有不好呢?”
褚漫也道:“我听不懂曲儿,可听着舒适的,就是好曲儿……”
奉承的话络绎不绝。
乔颂没说什么,可苏玉不知为何忽然点她:“乔小姐呢?”
乔颂不想惹事本欲跟着奉承,未曾想苏玉又道:“刚才听乔小姐说,有几个音高了,原来乔小姐也是喜爱听曲的人呢。”
乔颂一惊,是了,这是谁的宴会,周围都是谁的人,她这一多嘴倒是无伤大雅,可褚靖刚才的话可万万不能外传,若苏玉是想让她出丑,那她出就是了。
“我只是随口一提,确实是听着有音高了,不过那几个音调高别有一番意境呢。”
乐师点头:“确实是故意调高的,不知这是谁家姑娘?”
苏玉答:“是乔家的女儿。”
那乐师道:“今日这一曲本是打算如常演出的,但来之前太后娘娘特意让奴调高几个调,太后娘娘道:‘若有人听出了,便带入宫见见’,乔小姐,请吧。”
乔颂一惊,褚靖抢道:“不知可能允我一同前往?”
乐师道:“太后娘娘只说要听出了的人,奴不敢阳奉阴违。”
乔颂给褚靖一个安抚的眼神,起身道:“是。”
褚靖着急欲要追出去,苏玉喊道:“褚公子!这宴会还未结束呢,可是招待不周?”
入宫路上,乐师擦拭着手中的琴:“太后只是想找个逗趣的人,你不必太过紧张。”
“是。”
“一会你就挑着好的说,切勿让太后娘娘不悦,她只是找个乐,可不是为了自找没趣的。”
乔颂瞧着这位乐师,总觉着此人心怀不轨,心计颇深。
“是。”
两人一齐面见太后,乔颂跪地磕头:“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道:“抬起头来。”
乔颂抬头,太后眼中闪过惊艳:“不知你是何家姑娘?”
乔颂低下头毕恭毕敬道:“回太后,臣女乃吏部参史之女,乔颂。”
“你是整个宴会中唯一一个听出来曲子不对的?”太后问道。
乐师抢答:“是啊太后娘娘,她们这些个小姐个个都赞不绝口,只这一位小姐听出了呢!”
这乐师如此越矩太后却没有丝毫不悦:“昙娘,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问乔颂:“不知你对此曲有何看法?”
乔颂思虑片刻,还是打算如实相告:“回太后,此曲已是完美,贸然改调并非锦上添花,反而是画蛇添足了。”
见乔颂这般回答,昙娘心中不悦。
乔颂已经做好被处罚的准备却不料这个回答正合太后心意。
“乔家小姐,你如今年方几何?”
“回太后,臣女方才及笄。”
太后看着乔颂心中欢喜得不得了:“你可愿入宫,常伴哀家左右?”
乔颂猛的磕头下去:“臣女谢太后恩典,只是恕臣女不能答应,臣女已有婚约,明年开春便要嫁人了。”
太后顿觉可惜:“你许配的是谁家公子?”
乔颂答:“回太后,是褚太傅之子褚靖。”
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居然能攀上太傅之子,太后断定乔颂心机深不可测。
太后是瞧不起这等小门小户高攀权贵人家的:“你这副样貌,娶做妾室也不算亏待,若是如常,怕是只能做个通房。”
乔颂磕头回道:“回太后,褚公子三媒六礼,是要娶臣女为正妻。”
乔颂还是沉不住气。
太后听完冷哼一声:“还当是个稳当的,结果同那个婉贵人般也是个狐媚货色。”
昙娘心思难藏,应和道:“若能得这副祸水红颜,怕是奴也不愿安生。”
乔颂自是不敢反驳,只能往肚子咽。
近日传闻婉贵人专宠一月,连太后都劝不动皇帝,都说帝王宠妾灭妻,都说婉贵人红颜祸水。只因妾不如妻。
乔颂只得安慰自己,无妨,再如何,都是正妻。
“罢了。”太后道:“既你擅长音律,你擅长何种乐器?”
乔颂答:“回太后,臣女擅琵琶。”
“来人,取琵琶来。”
过了一会。
乔颂抱住琵琶,等待太后下一句指示。
“你便随意弹一曲便是了,让哀家看看你有何本事。”
乔颂不打算藏拙,一个小门小户的嫡女有何资格高攀太傅府,若是单纯因为美貌,太荒谬了。
“臣女献丑了。”
一首《阳春白雪》弹得如火纯青,太后听得如痴如醉,昙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乔颂,眼中敌意更盛。
一曲毕,乔颂放好琵琶跪坐在地,没等到太后的评价,先听见掌声:“好,好!太后又在赏曲呢,今日怎不是昙娘演奏了。”
明黄色的衣角擦过她的衣裳,她意识到来人是皇帝,但是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帝怎的来了?”
昙娘跪地:“陛下万福金安。”
“这不是瞧着天色渐晚,想着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太后了,便想来看看太后。”
太后高兴得紧:“还不快去给皇帝备些茶水。”
“是。”昙娘领旨退下了。
皇帝问道:“不知太后又从哪找了这么一个……”皇帝的视线落在乔颂身上,眼中满是惊艳,即使乔颂垂着眸,也挡不住她的美颜。
“抬起头来。”
乔颂抬头与皇帝对视。
皇帝心跳如鼓。
“你叫什么名字?”
乔颂磕头道:“回皇上,臣女乔颂。”
“臣女?你是何家小姐?”
太后抢道:“好了皇帝,这是乔参史的女儿,是褚太傅的准儿媳了。”
皇帝不好再说什么。
“你的琵琶弹得极好,若有空,常入宫来陪伴太后吧。”
乔颂谢恩:“谢皇上恩典。”
“你再弹一曲吧。”皇帝道。
“皇帝。”太后打断:“哀家有些乏了,乔家小姐,你回去吧。”
乔颂规矩行礼告退。
茶水上来了。
太后道:“这个乔氏女心机深沉,不宜为妃,何况她已有婚配,皇帝,你切不要动了歪心思。”
皇帝反驳:“我瞧着她无甚心机。”
太后才对乔颂有些好感,现在又开始厌烦了。
“若是毫无心机,何以骗得太傅之子要娶她为妻?她不过一个小小参吏的女儿。”太后道。
太后这一说,皇帝越发觉得乔颂适宜入宫,后宫佳丽不多,个个心机一斑,若放一个乔颂入宫,想扳倒谁,都不是问题。
皇帝心中已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