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惊诧地望着言笑,不知他这句话是缓兵之计,还是言笑真正的想法。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王子很明显认为言笑是在虚张声势,收紧了自己的丝线,言笑看到,现实的梁捷身体开始扭曲,“快把这个阵法给我停了!”
言笑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地说道:“以自己对异能者的仇恨,不惜被你污染,成为怪物,还要对人家的女儿,一个普通人下手。这种人救了不是给我,给调查局添堵吗?”
看到王子犹豫的模样,言笑笑了一声:“我来替你动手吧,这样,杀人的责任给你,我们也能对你用更激进的手段了。”说罢,他将那所有的手顺着那王子手中的丝线,一步一步地飘向了现实的梁捷身上。
王子终于反应了过来,没有说任何话语,他反而不断地转移位置,并且在言笑面前制造幻觉,想干扰言笑的举动。对于它而言,它不是想真正的杀死梁捷,而是将对方转化为自己的傀儡。然而言笑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依旧追溯着那象征着王子与梁捷联系的虚幻丝线。
王子见状,放松了对于梁捷的控制,此时,现实的梁捷突然在方圆和韩山面前歇斯底里地大喊:“言笑要杀了我!言笑要杀了我!”
言笑和王子玩了一半猫抓老鼠的游戏,口袋中的纸人飘出来说道:“你的举动会严重影响局里对你的判断,这是木炎医生的建议。”
王子也从灵界中接收到了对应的信息,笑得那木质的嘴咯咯作响:“被拴住的狗!”
言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那成型的雨伞,而后操控手杖向下一震,那所有的手此刻都握住了虚幻的丝线,向两边撕扯,被王子主动断掉的一部分控制权此刻彻底地消失了,梁捷不再是傀儡。
“出手吧。”
王子此时脸色大变,想乘着言笑没有精力拦住自己的时候直接逃跑。
那雨伞凝成了实质,伞面暗红低沉,有金线和墨黑交织而成的纹路,伞骨纤细,伞柄修长,而下一刻,从不知何处探出一只纤纤玉手握住了伞柄,混乱的灵界中染上了水墨画一般,渲染出了一个优雅的虚影。她将手中的伞向上撑开并升起,那些水墨遍飞快地铺开,而后,包围住了王子和她自己。
王子从手中招出几个小玩偶,向着那水墨画的边缘跳去,却发现它们似是被水墨吞噬,断了与自己的联系。
“你跑不掉了。”言笑道。对方的能力目前看来只有制造幻觉和凭借特殊的身体能够在灵界和现实之间移动,并没有太多进攻的能力,而现在,来自于雨伞化成的结界已经彻底封死他逃跑的路径。而若对方有更强的能力的话,非常明显刚才的自己拦不住他,因为自己目前和对方一样,实际上也没有对敌人造成实质伤害的能力。
王子的神情开始变得扭曲且阴狠,他的脸上黑色的纹路迅速生长,想植物的根茎一般长满了整个脸颊。
言笑看着那异变,耳边突然响起更严重,更明显的呓语,他痛苦得听不见旁边纸人的提醒,缓缓地弯着腰。
“不听,不听,不听”言笑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初步抑制了这种症状,而此时他开始听见那话语的内容
“弟弟………姐姐………爸爸困住了…………”
“道友!”洪亮的声音响起,暂时稳住了言笑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手团团包围,身体前是属于自己的那扇灯笼。他发现自己周围布满了双手捂着耳朵的猿猴,它们长在那道士的手上,正一齐看着自己,下一瞬,又消失不见。
看到自己恢复了神智,那道士重新化为手杖,但这一次,他的眼睛闭了起来,似乎连手上的灯笼本身都黯淡了几分。言笑又看向一旁,纸人早就跑到了雨伞旁,从那张纸上言笑看到了惊恐。
“不能让那家伙继续下去,不然言笑要撑不住的!”纸人对着雨伞后的身影大喊,那雨伞后的身影正欲打开那伞面,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水墨忽然剧烈地晃动,而后出现了一道又一道划痕,从中传来了一阵阵笑声,那笑声断续,生涩,而后蔓延到了四面八方。接下来,从中爬出了一只只形态各异的玩偶,它们精致但僵硬,眼神空洞。
随后,它们全身出现黑色的枝条,仿佛被无形的丝线连接,操纵,扭曲拼接在一起,棉花,木头,玻璃等材料混合在一起,被黑色的枝条缠绕,强行缝合垒成了一道巨大,不稳定的阶梯,再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门扉。
从门扉后第一个出现的是一个精致,美丽面容的木偶,她雪肤红唇,却毫无生气,裙摆像是被染污的雪,苹果般的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瓷裂痕。她姿态优雅却僵硬地行了个礼,然后退到一旁,恭敬地低下了头。
接着,一个女仆打扮的木偶出现,脸色灰白,手中的扫帚沾满蛛网,水晶鞋闪烁着不祥的、过于刺眼的光芒。她同样无声地行礼,侍立一侧。
随后又有几个木偶出现,它们全都精致但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黑色的破损纹路,它们全都行礼后,恭敬地低头,呈现出一种极端恭敬又极端恐惧的姿态。
而后,那门扉背后开始破碎,出现了一个比所有木偶都高大的身影。先是一双鞋尖缀着黑色莲花的高跟鞋,轻轻踩在最高一级阶梯上,那阶梯仿佛活物般蠕动了一下,承接着她的重量。裙摆如暗夜流淌而下,是最深邃的黑色丝绸,上面用暗金丝线绣满了盛放与衰败交织的莲花图样,花瓣边缘锐利如刀,花心处点缀着血红色的宝石,如同凝固的血滴。她的腰肢被束得极紧,更衬出上半身的雍容与压迫感。她的面容是毫无生气的瓷白,却也冰冷得如同墓穴雕塑。她的眼睛——是最骇人的部分。那是一双巨大的、玻璃质感的眸子,本该空洞,此刻却在瞳孔最深处,缓缓旋转、盛开着两朵妖异到极致的黑色莲花。莲瓣层层叠叠,仿佛有自我的生命,不断渗出丝丝缕缕的墨色雾气,将她非人的凝视渲染得更加深邃、恐怖。一顶由扭曲荆棘与黑色莲花编织成的王冠压在她乌木般的发丝上,荆棘的尖刺仿佛深深扎入了她的太阳穴。她微微扬起下巴,俯视着下方的一切,包括那些“迎接”她的玩偶,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无需说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代表着“皇后”的玩偶。
而后,皇后冷漠地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将目光定格在言笑身上,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初次见面,向您致意,游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