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玉双眼被石灰灼伤,心神大乱的瞬间,林逸动了。
不是用刀,而是用脚。
他一步踏前,右腿绷直如枪,带起一阵恶风,照着崔玉那张脸就狠狠踹了上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里,夹杂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崔玉那张原本俏丽的脸整个凹陷下去,鼻梁当场断裂,几颗牙齿混着血沫从嘴里喷出。她整个人向后飞出,重重撞在墙壁上,又软塌塌地滑落在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身体不住地抽搐。
林逸没有停。
他走上前,一脚踩住崔玉握剑的右手手腕,脚尖发力,狠狠碾动。
“咔嚓!”
腕骨被碾碎的声音,让崔玉发出一声不成人形的尖嚎。两把软剑脱手,在地上划出无力的弧线。
“朕的女人,你也敢动?”
林逸俯视着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抬起脚,再次落下,踩向她的另一只手腕。
又是一声“咔嚓”。
崔玉的惨叫戛然而止,剧痛让她几乎昏死过去,身体蜷缩成一团,在自己流淌出的血污里蠕动。那张脸已经彻底毁了,血肉模糊,肿胀不堪。
林逸胸中的暴戾之气这才稍稍平复。他转身,快步走到蔡昕诺身边,动作却放轻了许多。他撕下自己龙袍的一角,小心擦去她脸颊上溅到的血点。
“吓到了?”
蔡昕诺看着他肩上那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汩汩地往外冒,早已浸透了大片衣料。她摇着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掉下来,一颗颗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
“别哭。”林逸想抬手为她拭泪,左肩的伤口却猛地一抽,疼得他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
“陛下!”一名身披重甲、面容刚毅的将领单膝跪在门口,盔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羽林卫大将军黄毅,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此地贼人已全部肃清!”
林逸点了下头,视线扫过地上一片狼藉的尸体,声音冷得掉渣:“把那几个想对蔡姑娘动手的杂碎,拖出去,枭首示众。”
“遵旨!”黄毅没有半分犹豫,立刻起身挥手,几名羽林卫冲了进来,拖着死狗一样将几具尸体拖走。
黄毅的视线落在角落里那滩烂泥似的崔玉身上,脸色微变,随即压低声音,急切禀报:“陛下,情况不妙!崔相国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正亲率三千金吾卫,封锁了西湖沿岸,朝这边赶来了!”
金吾卫,京城巡防之军,名义上归兵部调遣,实则大半兵权都攥在崔淳手中。
林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崔淳这是要带兵来逼宫?
“杀……”他刚吐出一个字,衣袖就被一只柔软却用力的手拉住了。
蔡昕诺靠着墙,脸色因药力未散而显得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她喘息着,用尽力气说:“陛下……不能杀。现在杀了她,崔淳就再无顾忌,会当场带着金吾卫哗变。留着她,她才是我们手里最大的筹码。”
她看着林逸,一字一句道:“留着她,我们才能活着走出这里。”
林逸沉默了。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心头那股被触及逆鳞的杀意,实在难以平息。
地上的崔玉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竟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破风箱般的怪笑,声音含糊不清,却充满了怨毒:“呵……林逸……你不敢杀我……杀了我,我爹……会让你……还有这个贱人……陪葬……”
林逸眉梢猛地一挑。
他转过身,对着那团模糊的血肉,又是一脚狠狠踹在她的腹部。
“噗——”
崔玉一口血喷出,整个人弓成了虾米,再也笑不出来了。
“朕的脚都嫌脏。”林逸面无表情地收回脚,像是踢开了一块路边的垃圾,“不过她说的对,现在杀了,太便宜她了。”
他看向黄毅:“把她捆起来,带走。”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就在两名羽林卫上前准备捆人的时候,一直瘫软在地的崔玉,竟猛地一拧身!她满身血污,滑腻无比,趁着一名羽林卫错愕的瞬间,用肩膀狠狠撞开他,手脚并用地扑向不远处的窗户!
“砰!”
她用头撞碎了雕花的木窗,玻璃和木屑四溅,整个人从二楼的破口处翻了出去!
“想跑?!”林逸眼神一厉,“黄毅,带人跟上!”
他甚至来不及处理肩上的伤口,抄起地上的长刀,第一个从窗口跃了出去,稳稳落在楼下的青石板路上。
外面早已乱成一团。
画舫上的宾客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此起彼伏。崔玉浑身是血,头发凌乱,一瘸一拐地朝着湖岸的方向狂奔。
西湖两岸,此刻正是游人如织。
原本悠闲赏景的百姓们,看到一个如此恐怖的血人冲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惊叫着躲避,让出一条通路。
崔玉看到了,她看到了湖对岸那片黑压压的、盔明甲亮的军队。她看到了为首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熟悉又威严的身影。
那是她的父亲,是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是她最大的靠山!
求生的欲望让她爆发出了最后的力气。
“爹——!救我!爹——!”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凄厉的呼救,声音撕心裂肺,传遍了整个西湖。
湖对岸,正焦急等待的崔淳,在听到这声呼救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循声望去,当他看清那个在人群中踉跄奔跑、浑身浴血、几乎不成人形的女儿时,一股血气轰然冲上了头顶!
“玉儿!”崔淳发出一声怒吼,身后的金吾卫大军瞬间骚动起来。
“保护小姐!”
“冲过去!”
崔淳的亲卫队率先发难,拔出腰刀就要冲过石桥。
“站住!”黄毅带领的羽林卫早已在桥头布防,盾牌落地,长枪如林,组成一道钢铁防线,将金吾卫死死拦住。
“放肆!”一名金吾卫将领策马而出,怒喝,“羽林卫想造反吗?!连相国大人的路都敢拦!”
黄毅手按刀柄,寸步不让,声音冷硬:“羽林卫只听陛下号令!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通过!”
“滚开!”崔淳双目赤红,几乎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指黄毅,“黄毅,本相不想你死在这里!最后一遍,让开!否则,休怪本相的剑不认人!”
他带来的金吾卫,人数是羽林卫的数倍,一旦开战,这区区百名羽林卫,顷刻间就会被碾成齑粉。
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羽林卫的身后传来。
“崔相国好大的官威,连朕的羽林卫都敢威胁?”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林逸一手按着血流不止的左肩,一手提着仍在滴血的长刀,一步一步,从桥头走了过来。他明黄的龙袍被血染得半边殷红,脸色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比天上的寒星还要冷。
他走到阵前,站在黄毅身边,视线越过对峙的两军,直直落在崔淳的脸上。
崔淳看到林逸这副模样,再看看自己女儿的惨状,心中的恨意与杀机几乎要溢出来。他死死攥着缰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陛下,你敢伤我女儿?!”
整个西湖,在这一问之下,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一边是权倾朝野的相国,一边是根基未稳的新皇。这场大周朝最顶层的权力交锋,以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被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林逸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嘲弄,带着不屑,更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将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起。
刀尖,遥遥指向了已经跑到岸边,正被两个侍卫扶住的崔玉。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朕敢。”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手臂猛然发力!
“嗖——!”
那把沉重的御用长刀脱手而出,化作一道乌光,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撕开空气,发出尖啸!
它越过数十丈的距离,越过无数人惊骇的视线,精准无比地朝着崔玉飞去!
崔淳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