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山川，扫过河流，最终，落在了那些渺小、脆弱，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人类聚落之上。
那目光中，没有造物主的威严，没有神明的怜悯，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一个即将远行的父亲，在看自己的孩子最后一眼。
随后，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他撕裂，至今仍旧残破不堪的天空。
在那里，有一座悬浮的岛屿，若隐若现。
下一刻，法涅斯整个身体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冲天而起，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投入了那座残破的天空岛之中，消失不见。
影像的视角，似乎也跟随着他。
人们看到，在那座天空岛的深处，法涅斯的身影重新凝聚，他盘膝而坐，身上那恐怖的裂痕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有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正从裂痕中不断向外逸散。
他闭上了双眼，整个存在都陷入了一种近乎永恒的沉寂。
【旁白：创世之神归于天际，开始漫长地舔舐伤口，并以自身镇压来自世界之外的诅咒。】
【旁白：隐于幕后的‘天理’，开始执掌权柄。】
【旁白：提瓦特的广阔舞台，被交予了数百位被‘爱’所束缚的魔神。】
【旁白：一个全新的时代，就此拉开序幕。】
影像，到此才算真正结束。
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但它留下的信息，却像一颗颗核弹，在所有顶尖文明的指挥中心里，轰然引爆！
恶魔一号。
莫甘娜猛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她指着漆黑的屏幕，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一种极致的鄙夷。
“碧池！这个叫法涅斯的才TM是全宇宙最虚伪的碧池！”
“什么狗屁‘神爱世人’！他创造了生命，却用一道枷锁把他们全都变成了奴隶！这比凯莎那个碧池的正义秩序还要恶心一万倍！”
她气得在原地转圈，“还有那个什么‘天理’？妈的，搞了半天，这个法涅斯只是个程序员，写完代码就跑路了，真正管事的是一个叫‘天理’的系统？！”
阿托在一旁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开口：“女王，这……这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文明模式。”
“我当然知道无法理解！”莫甘娜烦躁地挥了挥手，“关键是，这种模式……它成功了！他创造了一个神明遍地走的世界，还给这些神全都套上了笼头！这……这简直是所有独裁者的终极梦想！”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讽刺。
自己追求堕落与自由，被全宇宙唾弃。
而这个法涅斯，用“爱”的名义，实行了最彻底的奴役，却被冠以“创世神”之名。
何其荒谬！
天刃七号。
天使们的表情同样严肃到了极点。
“凯莎女王，”鹤熙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种技术……将一个概念，一个行为准则，直接铭刻在灵魂的核心。这已经超越了我们目前所有的技术理论。”
“我们修改基因，植入次生物引擎，是在物理层面进行改造。而他……他是在定义‘存在’本身。”
凯莎女王端坐在王座之上，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
“神爱世人”，这四个字，对她的冲击最大。
天使的秩序，是维护宇宙的正义与和平。这是一种理念，一种选择。天使们追随她，是因为认同这个理念。
但法涅斯不一样。
他跳过了“认同”这个过程，直接将结果写入了程序。
“他不是在建立秩序，”凯莎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平静，却让在场所有高阶天使都感到一阵寒意，“他是在制定‘真理’。”
“一个被他定义的，不容置疑的真理。”
彦和炙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震撼。
“那……那个叫‘天理’的存在呢？法涅斯退居幕后，由它来执掌权柄。”彦提出了新的疑问，“这是否意味着，这个文明，拥有两位……或者说，一个台前，一个幕后的至高神？”
“不，”鹤熙摇了摇头，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未知领域探索的光芒，“我更倾向于，‘天理’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套……规则。一套维持这个‘爱人’法则运转下去的，至高无上的系统程序。”
“一个程序员，一个操作系统，和几百个被限定了功能的应用程序……”鹤熙喃喃自语，“一个何等……高效、稳定，又何等冰冷、残酷的文明模型。”
冥河星系，死歌书院。
卡尔脸上的“惊叹”早已消失，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狂热的求知欲。
他之前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
“我错了……斯诺，我全都错了……”
卡尔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梦呓般的语调。
“他不是注入一个‘变数’……他是创造了一个‘生态’！”
“一个以‘爱’为能量源，以‘天理’为法则，以数百位‘魔神’为基石，用以对抗虚空的……稳定生态系统！”
斯诺在一旁瑟瑟发抖，他完全无法理解导师话语中的深意，但他能感觉到，卡尔那颗研究虚空的心，此刻已经发生了动摇。
不，不是动摇。
是见到了更高层次的“道”，而产生的巨大冲击！
“他没有选择与虚空同化，也没有选择用绝对的武力去摧毁。他选择了……‘创造’。”
“创造一个永恒运转，能自我修复，能源源不断产生‘变数’的世界，用这个世界本身的存在，去填补虚空的‘无’。”
卡尔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那片已经熄灭的屏幕。
“法涅斯……你才是真正的……终极恐惧。”
地球，巨峡号。
杜卡奥和怜风脸上的狂喜，已经被一种深沉的思索所取代。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一万倍。”怜风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以为得到的是一个‘核武器’，但真相是，我们窥探到了一个完整的‘神级文明’的诞生和运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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