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中心的林夜，缓缓睁开了眼。
眸底深处，一丝深邃无垠的暗沉流光倏忽闪过，那是踏破练气九层壁垒，一只脚已然触及筑基边缘后，混沌神魔体更深层神韵的流淌。
头顶疯狂旋转的灵气漩涡，刹那间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存在。
周身暴动的灵压，瞬息内敛无踪，重归沉凝，如一汪深潭，不起波澜。
突破，完成了。
他从蒲团上站起，黑袍拂过，姿态自然得像是掸去了衣上微尘。
先前席卷整个讲堂的狂暴灵气潮汐，已然平息，只有空气中残留着过度汲取后的短暂稀薄，以及众人急促未定的喘息。
李慕云快要凸出来的眼睛，依旧死死盯在林夜身上，失魂落魄，口中无意识地反复咀嚼着那几个字：
“…混沌神魔体…归墟…吞噬万物…”
石莽的脑子总算转过了弯，恍然大悟般用力一拍自己蒲扇大的手：“哦！林哥！你刚才是吃撑了…哦不对，是突破了是吧？”
“妖…妖魔…”赵乾瘫在墙角，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眼神涣散惊惧，声音细若蚊蝇，充满恐惧。
他此刻连诅咒都不敢大声了，方才突破刹那的恐怖灵压，碾碎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骄傲。
孙厉的手死死握紧，那枚被捏裂的传讯玉符，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混沌神魔体？远古传说？
李长老何等人物，竟会为这种事失态至此？
那林夜…身上到底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存在？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在他心中扎根疯长：此子，绝不能在青云外院成长起来！必须借刀…要快！
林夜迈步，走向讲堂出口。步履沉稳，气息沉凝如新铸的山岳。
经过瘫软的赵乾身边时，未曾分去一丝视线。
“站住！”李慕云猛地一个激灵，嘶哑的声音带着命令式的急切与一种病态的探究欲：
“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那‘混沌神魔体’…如何觉醒？那吞噬万毒而不自伤的根源…是什么？”
他身形微微前倾，枯槁的手掌不自觉地伸出，想要抓住林夜的衣角。
林夜脚步顿住，并未回头，只留下一个深邃如夜的背影。
“根源？”两个字，平淡无奇，却让李慕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林夜微微侧首，眼角的余光瞥向这位失态的金丹长老，以及他身后那堆散发着焦糊苦涩气息的废丹桶。
下一瞬，他动了。
目标却不是李慕云。
而是在所有人因李慕云质问而再次聚焦的惊愕目光中，在林夜刚刚掀起那般突破风暴后，他再次走向了那废丹桶。
这一次，他没有去捞里面的废丹。
他来到了废丹桶旁边。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三尺见方通体黝黑的巨大丹灰桶。
桶内，积满了厚厚一层焚烧丹药残渣后遗留的粉尘、药灰、枯槁的根须碎屑……
这些，是炼丹失败后最彻底的“垃圾”，是药性的最后残留，也是丹毒沉淀最顽固之处。
平日里，这些灰烬大多用来作为低级灵植的花肥，蕴含的微末灵性驳杂混乱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林夜站在巨大的灰桶前，身影在庞大的桶壁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
他微微弯下腰。
然后，在几十双眼球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的骇然注视下，在李慕云长老那一声短促得变了调的抽气声中。
林夜张开了嘴。
对准那散发着死寂枯败气息的药灰粉尘，深深一吸。
长鲸吸水！
刹那间，丹香苑内凭空卷起一道极为凝聚的灰色气流旋涡。
那巨大的丹灰桶中，厚达尺余几乎板结的药灰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塌陷下去一大片。
无数细微如尘埃的灰黑色粉尘，裹挟着彻底死寂的药性残片，万流归宗般被他吸入口中。
【嘀！吞噬烈阳丹·超等废渣药灰（凡品）约七斤六两】
【目标评估：极度劣质！蕴含杂质率＞99%！微灵残存≈0.0005%】
【能量汲取：驳杂微灵→精纯灵力 0.00005标准单位！→忽略不计】
【核心价值：蕴含微量‘千年沉铁木’焚烧灰烬→火抗性微量淬炼】
【丹毒/杂质（主体）→完美湮灭】
【吞噬熟练度 0.5】
数据在识海刷过，结果就像从垃圾堆里翻到一粒发霉的米。
对林夜而言，聊胜于无。混沌神魔体，吞噬万方，从不挑食。
他闭上嘴，站直身体，随意地拂了拂沾上微尘的黑袍下摆，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不适。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才想起李慕云之前的质问，转过身。
面对那双因目睹他“吞灰”而陷入更深层次混乱与惊骇的眼睛，林夜唇角掀起一缕极淡的弧度，终于开口：
“你问我根源？”
“天地万物，于神魔而言，皆是资粮。”
“所谓丹毒，不过资粮上沾染的一粒尘埃。”
“区区尘埃，岂能伤我根基？”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转身一步踏出丹香苑，身影消失在门外炽烈的阳光里。
只留下一个吞噬诸天视万物为食粮的冰冷背影。
留下一室死寂，留下瞠目结舌的弟子，留下瘫软如泥的赵乾，留下手指几乎要掐进肉里的孙厉。
留下一个浑身颤抖，须发皆张，眼中彻底失去焦距，一遍遍失神呢喃的丹道长老：
“万物…资粮……尘埃……神魔……混沌神魔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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