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下达的命令,令在场所有人皆惊愕不已。
李三及其一众小弟面面相觑,一时未能理解这是何种举措。
开设钟表行?一元一个,买一赠一?且每小时鸣响一次?
这究竟是在经商,还是在做慈善?
简直是疯了!王豹同样困惑不解,但他对陈安已怀有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二话未说,即刻招呼手下:“都听到了吗?照这位爷说的去办!”
一群伤兵顿时精神大振,抬着闹钟,呼喊着冲向对面一处,正在招租的空铺面。
那铺面的老板原本打算坐地起价,看到这般阵仗,十几个拄着拐杖、缠着绷带的伤残之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吓得双腿发软,当场便以最低价签订了合同。
不到半小时,准时钟表行便如此仓促地开业了。
一块破旧木板上,用粉笔写着店名和开业大酬宾的字样,门口摆放着几张破旧桌子,上面堆满了叮当作响的铁皮闹钟。
王豹扯着嗓子,开启了他的首次商业叫卖:“走过路过,切勿错过。”
“全县城独一无二的,准时钟表行开业啦!一元一个,买一送一,不误时辰,不负人生!”
这新奇的场景,加之王豹颇具煽动性的叫卖,立刻吸引了众多路人驻足围观。
20世纪80年代,钟表绝对算得上稀罕物件,一元能买两个大闹钟,这便宜占得如同白捡一般,很快便有人掏钱购买。
李三在对面看得目瞪口呆,他着实想不明白,陈安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小弟说道:“随他折腾,我倒要看看,他能亏损多少钱。”
“等他把钱亏光了,自然就会离开。”
然而,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上午十点整,随着王豹一声令下,对面铺子里,上百个闹钟的弦被同时拨动。
“铃铃铃!”刺耳、震耳欲聋的闹铃声,宛如平地惊雷,瞬间响彻整条街道。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恐怖的音浪,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震得人心神俱颤。
街上的行人纷纷捂住耳朵,惊恐地望着那个发出噪音的铺子。
周围店铺的商家更是叫苦不迭,这生意还如何做下去?
李三及其小弟首当其冲,被这噪音折磨得头晕眼花,感觉脑子里有几百只苍蝇在喧闹。
“妈的,这小子是故意的!”
李三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吼道:“抄家伙,去把他的破店给我砸了!”
可他们刚要冲过去,便看到王豹带着他那帮伤兵,人手两个闹钟。
如门神般堵在门口,一个个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
这帮人虽为残兵,但毕竟是在街面上混出来的,真要拼命,那股狠劲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更为重要的是,陈安自始至终,都从容不迫地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看着他们,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猴子。
李三的心里莫名地一紧。
他不敢冒险,这个看上去像乡下人的年轻人,眼神中的那份平静,让他心生畏惧。
……
“三哥,怎么办啊?这声音太折磨人了。”一个小弟捂着耳朵,痛苦地喊道。
李三咬牙切齿道:“忍着!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响下去!”
他错了,十一点,闹铃声准时再度响起,十二点,又响了。
每一次,都像是对他们精神的无情摧残。
到了下午,李三的铺子莫说客人,就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而对面的准时钟表行门口,却排起了长队,那些闹钟,竟然真的快要卖光了。
“金小姐,现在明白了吗?”陈安递给金月心一瓶汽水,神态自若。
“对付这种地头蛇,跟他讲道理、比拳头,皆为下策。”
“你要做的,是让他难受,让他厌烦,让他无法做生意,让他成为整条街的公敌。”
“当所有人都开始厌恶他时,他那个当官的姐夫,也保不住他。”
金月心望着陈安,眼神中满是异彩。
她原以为,陈安会采用,更为直接、暴力的手段,却没想到他运用的是这种,近乎无赖却又极为高明的阳谋。
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对手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这已不仅仅是眼光独到,更是对人性的精准洞察与掌控。
【金月心对你的好感度提升10点】
【奖励积分20点】
就在李三快要被逼疯之际,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急刹车停在街口。
车上,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脸色铁青地冲了下来,此人正是建委主任李建国。
他一下车,便看到了这混乱不堪的场面,尤其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小舅子,正像个泼妇一样在街上跳脚骂街。
李建国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今日上午,接连接到七八个电话,皆是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打来的。
虽然话语颇为客气,只是询问,瑞丽金家在他们县的投资项目,是否遇到困难。
但那话语中的分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这才知晓,自己这个小舅子,招惹了一个,他根本惹不起的厉害角色!
“李三,你这个混账东西!”李建国冲上去,一脚将李三踹倒在地。
“谁让你在此惹是生非的!”
李三被踹得懵了,看到是自己姐夫,顿时委屈地喊道:“姐夫,你可算来了,你看看这帮外地人,他们欺负我!”
“我让你欺负人!”
李建国又是一脚,指着陈安和金月心的方向,对李三吼道:“还不快过去,给陈先生和金小姐道歉!”
李三彻底愣住了,他看着自己那个,在县城里向来独断专行的姐夫。
此刻却像个孙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似乎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李三,被他姐夫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陈安面前。
“陈先生,金小姐,实在抱歉,是我管教不严,给二位添麻烦了。”李建国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这铺子,就当是我赔罪的送给二位,还望二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在我那几位老领导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送就不必了。”陈安淡淡地开口:“三千块,我们买。”
“另外,我这钟表行的损失,该如何计算?”
李建国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钱都塞给了陈安:“算我的,都算我的!”
“这点钱,您先拿着,就当是给兄弟们喝茶的。”
一场闹剧,便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落幕。
李三被他姐夫带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陈安,那眼神中,只剩下了恐惧。
“王豹。”陈安把李建国给的钱,连同卖闹钟挣来的钱,一股脑都塞给了王豹,足有上千块。
“这些钱,你拿着,从今天起,你就是安保公司的经理。”
“给我招人,不要地痞流氓,要退伍军人,要肯干活的,要身家清白的。”
“以后我们自己的工地,自己的店铺,都由我们自己人看守。”
王豹捧着那沓厚厚的钱,激动得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下:“爷,我王豹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傍晚,陈安回到石头村。
村口那条路,已基本平整完毕,孩子们在上面追逐嬉戏,笑声清脆悦耳。
他家的院门口,秦月茹正抱臂而立,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等候多时。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光晕。
看到陈安回来,她那双总是带着忧愁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回来了。”她轻声说道。
这一刻,所有的商战、算计、江湖恩怨,都仿佛离陈安远去。
他望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一片宁静。
这里才是他的根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