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手里盘着两个光滑的铁胆,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当然不全信自己徒弟这番鬼话,这张强是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
但是有一点他信了。
那就是林卫的手真的伸过界了!
一个炼钢的竟然敢去管电工班的事?
这在易中海看来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轧钢厂就像一个江湖。每个车间、每个工种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而他易中海凭借着八级钳工的资历和人脉,是这个江湖里公认的“老前辈”,是秩序的维护者之一。
林卫的行为无疑是在破坏这个“规矩”,是在挑战他所代表的这套“论资排辈”的旧秩序!
昨天那辆自行车已经让他在院里丢尽了脸面,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今天这小子又把手伸到了他徒弟头上,这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易中海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他必须敲打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让他明白,就算你立了功、受了奖,在这轧钢厂里也得乖乖守我的规矩!
下午,林卫正在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里整理着关于铬钼钒合金的理论资料。
突然门口光线一暗。
易中海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和蔼可亲”的笑容,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子,仿佛只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
“小卫啊,忙着呢?”易中海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了进来,眼睛状似无意地扫过林卫桌上的图纸和资料。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啊。”他自顾自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呷了一口茶,一副长辈关怀晚辈的姿态。
“不过啊,年轻人精力总是有限的。咱们做技术的最讲究一个‘专’字。你既然是在搞材料研究,那就应该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这上面。”
他的语气语重心长,仿佛是金玉良言。
“我今天听说了点事。说你跑到电工班去指导工作了?”易中海放下茶缸,目光终于落在了林卫的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警告。
“小卫啊,我这是为你好。厂里这么大,分工很明确。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职责。电上的事有电工班的老师傅们管着。他们的经验比你我加起来都丰富。你一个年轻人又是外行,冒然去插手不仅会让人家笑话,还会打乱人家的正常工作,破坏厂里的规矩,你明白吗?”
“规矩”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这就是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他在警告林卫不要把手伸得太长!不要以为得了厂长赏识就可以无视他易中海,无视这厂里几十年形成的、由“人情”和“资历”构成的潜规则!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这是一次赤裸裸的敲打!是一次旧秩序对新势力的公然宣战!
林卫抬起头,迎上了易中海那看似和善实则暗藏锋芒的目光。
他当然听懂了易中海的弦外之音。
换做是厂里任何一个普通的年轻工人,面对八级钳工、院里一大爷如此“语重心长”的敲打,恐怕早就吓得站起来认错了。
但林卫不是他们。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礼貌的微笑。
“一大爷,您说的对,术业有专攻。”他先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一句。
易中-海的嘴角刚刚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以为这小子服软了。
可林卫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但是,我认为工厂安全生产是每一个工人的责任,不分内外行。我只是看到了一些潜在的风险,出于安全考虑提醒一下相关同事。这应该不算破坏规矩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他既没有顶撞也没有屈服。
他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方式,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为了工厂安全”的无可指摘的道德高地上。
你易中海不是喜欢讲大道理、搞道德绑架吗?
那我就跟你讲一个更大的道理——安全生产,人人有责!
易中海感觉自己像是卯足了劲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软绵绵的不受力,还把自己给憋得够呛!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教诲”全都被林卫这句轻飘飘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总不能说“为了规矩,可以不要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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