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黄土高原惯有的干燥,却吹不散清水镇公社中学门口那股混杂着新鲜油墨、尘土和少年人特有躁动的气息。云青站在略显斑驳的校门口,一身半新的蓝布衣裤洗得发白,背上是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旧书包。他身边站着神色兴奋又带着点局促的赵虎,以及狗剩和铁蛋——这两个小子家里原本不打算让他们继续读书,是赵虎他爹赵建国看在云青面子上(或者说,是看在云青那越来越让人看不透的“本事”和制药换来的那点人情上),帮着说了几句,才勉强凑够了学费。
“哇!这大门,比咱村口阔气多了!”赵虎看着刷着绿漆的铁栅栏门和里面几排红砖瓦房,眼睛放光。狗剩和铁蛋更是缩着脖子,被这“大场面”震得说不出话,只觉那些穿着没有补丁衣服、骑着崭新自行车的城里学生,眼神都带着刺。
云青神色平静,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波导之力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铺开,笼罩身周数十米。纷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新生的兴奋、好奇、茫然;老生的懒散、优越感;个别老师的严肃审视;还有几个躲在角落抽烟、眼神不善的高年级学生传递出的恶意与无聊的挑衅欲。
‘优越感……恶意……无聊的挑衅……’云青心中冷笑。比起山林里那些真正的生死威胁,这些情绪如同水面浮沫,不值一提。他的目标很明确:在这里汲取知识,了解更广阔的世界,低调积蓄力量,寻找新的“剧情”触发点。至于这些幼稚的摩擦?只要不挡路,他懒得理会。
“虎子,狗剩,铁蛋,跟紧点,别走散了。”云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瞬间让三个还有些晕头转向的小伙伴定了神。
报名、缴费、领书、分班。云青被分在初一(二)班,赵虎他们则在隔壁(三)班。教室比靠山屯的破庙亮堂得多,但也拥挤嘈杂。崭新的课本散发着油墨香,但云青的目光更多落在教室后方墙壁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和几张“向科学进军”的宣传画上——这些东西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知识”。
班主任姓李,是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老师,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但条理清晰,目光严厉地扫过下面几十张面孔,尤其在几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学生身上停留得更久些。
“同学们,欢迎来到清水镇公社中学!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光荣的初中生了!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知识就是力量!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要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遵守纪律,团结同学……”李老师的话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激昂和说教。
云青安静地听着,精神力特性让他能轻易过滤掉那些无意义的套话,捕捉关键信息:课程安排、作息时间、注意事项。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准备吸收一切对生存、对了解这个世界有用的信息。
课间休息,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城里学生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谈论着新买的文具、暑假看的电影(虽然极少)、父母单位发的福利。农村来的孩子则有些拘谨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或者像赵虎他们一样,紧紧围在云青身边。
“喂,看那边,那几个土包子,穿得跟要饭似的。”一个略带尖酸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来自前排一个穿着崭新蓝白运动服、头发梳得油亮的男生,他叫刘卫东,父亲是镇供销社的会计,家境不错,此刻正对着同桌努嘴,目光瞟向云青这边。
“就是,一股子土腥味儿。那个领头的,装什么深沉?”同桌附和着,声音故意放大。
赵虎的脸腾地红了,拳头攥紧,狗剩和铁蛋更是把头埋得更低。云青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拿起桌上的新代数课本,翻开第一页,指尖划过那些陌生的符号和公式,波导之力清晰地捕捉到对方话语中低级的优越感和无聊的挑衅意图。这种层次的恶意,如同蚊蝇嗡鸣,引不起他内心丝毫波澜。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超凡之路,是解开世界的秘密,哪有时间浪费在这种蝼蚁的聒噪上?
“虎子,坐下。”云青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书领齐了?看看有没有缺页。”
赵虎愣了一下,看着云青那副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淡漠神情,一股莫名的底气涌了上来,他哼了一声,重重坐下,也翻开了书,虽然那些字在他眼里像天书,但他学着云青的样子,努力做出专注的模样。狗剩和铁蛋见状,也稍稍挺直了腰板。
刘卫东见挑衅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对方连个正眼都没给,反而显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脸皮有些挂不住,悻悻地转回头,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了一句:“装模作样……”
云青对此充耳不闻。他的精神力专注于课本,波导之力则继续扫描着整个教室。他注意到角落里一个沉默寡言、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脸上有一道浅疤的男生(他叫陈石头),眼神里没有同龄人的浮躁,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也注意到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眼神明亮、偷偷看过他几眼的女生(她叫林秀儿),她的情绪里有好奇,还有一丝对刘卫东那伙人的不以为然。
‘有意思。’云青心中暗忖。这小小的班级,也是个微缩的社会。他需要快速判断哪些人是可以忽略的背景板,哪些人可能隐藏着故事,哪些人又需要警惕。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蜂拥而出。云青不紧不慢地收拾书包。赵虎凑过来低声道:“云青,那刘卫东不是好东西,听说他哥在镇上是混的,咱小心点。”
“知道了。”云青点点头,语气依旧平淡,“走吧,先去把粮票换成饭票。”
食堂门口人声鼎沸。长长的队伍,弥漫着白菜炖粉条和玉米面窝窝头的味道。云青让赵虎他们排着队,自己则走到旁边的换票窗口。他拿出用家里粮食换来的几张粗粮票和两张宝贵的细粮票,正准备递进去,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蛮横地插到了他前面。
“让让,让让!没长眼啊?挤什么挤!”一个穿着工装裤、身材壮实的高年级男生,一脸横肉,推搡着挡路的人,目标直指窗口。
云青眼神一冷。波导之力瞬间感知到对方纯粹的恃强凌弱和欺软怕硬。他脚步未动,在那壮硕男生撞过来的瞬间,身体如同风中柳絮般极其自然地一晃,脚下步伐微错,用上了“迅影闪”中卸力的技巧。
“哎哟!”那高年级男生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团滑不留手的棉花上,前冲的力道被带偏,一个趔趄,差点自己撞到窗台上,引得周围一阵低低的哄笑。
“你!”高年级男生恼羞成怒,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云青,扬起拳头。
云青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冰冷。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摆出防御姿态,但那股在生死搏杀中历练出的、融入骨子里的危险气息,却让那高年级男生心头莫名一悸,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
【看穿】技能悄然发动,对方肩膀微动,重心偏移的意图瞬间被云青捕捉。他甚至预判到对方下一拳会打向哪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刹那,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张强!干什么呢!又想惹事是不是?滚后面排队去!”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值周老师走了过来,脸色不善。
叫张强的高年级男生狠狠地剜了云青一眼,似乎要把这张平静的脸记住,嘴里骂骂咧咧地挤出了队伍。
“没事吧,同学?”值周老师看向云青。
“没事,谢谢老师。”云青微微颔首,语气礼貌而疏离,递上了粮票。
整个过程,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灰尘。但这一幕,却被排队的赵虎、狗剩、铁蛋,还有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林秀儿和陈石头看在了眼里。
赵虎他们眼中是狂热与自豪——看!云青哥就是厉害!城里的大个子也不敢惹他!
林秀儿眼中是惊讶和更深的好奇——这个沉默的农村男生,好像很不一般。
陈石头麻木的眼神里,则闪过一丝极淡的认同——是个硬茬子,不是怂包。
云青换好饭票,领着赵虎他们走进食堂。嘈杂的环境、油腻的长凳、粗糙的食物,对他而言只是生存的必需品。他安静地吃着,精神力却在整理着一天的信息:课程内容、人物关系、环境布局。波导之力如同无形的雷达,持续扫描着周围,过滤着无用的噪音,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异常能量波动或值得注意的对话。
他知道,平静只是表象。刘卫东的敌意,张强的记恨,还有这学校里可能隐藏的其他东西,都是潜在的麻烦。但他更清楚,自己的力量种子正在稳步成长。火恐龙在精灵球里积蓄着力量,探探鼠在书包夹层里警觉地竖着耳朵,小蓝的自然气息萦绕周身,波导之力在知识的刺激下似乎更加活跃……这里,将是新的起点。而他,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在土炕上绝望的农村娃了。
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窝头,端起那碗能照见人影的菜汤时,波导之力敏锐地捕捉到食堂角落几个老师压低声音的对话片段:
“…………最近镇上不太平……东头老李家养的十几只鸡,一夜之间全被咬死了,血被吸干……派出所看了,说不是黄鼠狼……”
“……不止一家!西河沿也有类似的事……还丢了两只羊……”
“……邪门……上头说让留意点,别引起恐慌……”
云青端着碗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终于……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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