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国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拿起那个信封,掂了掂,又重新扔回给了林辰。
“你小子,倒是挺会给老子戴高帽。”
他笑骂了一句,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
“行了,这钱,既然是你凭自己本事弄来的,那就是你的。不用上交,更不用跟我来这套虚的。”
他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
“至于许大茂那边,你放心。就算他跑到我面前来摇尾巴,我也知道该怎么说。我周建国的徒弟,还轮不到他一个放电影的来算计!”
他非但没有怪罪林辰,反而主动问道。
“我听说,你在街道办那边,搞了块地,准备盖新房?”
林辰心中一凛,没想到师父的消息这么灵通。
“是,是有这么个事。”
“钱够不够?”
周建国直接问道。
“要是不够,跟我说。我这儿还有点积蓄,先拿去用!咱们爷俩,不说两家话!”
“够了够了!谢谢师父!”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林辰的全身。
周建国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厂区里那热火朝天的景象,语气中,竟是带上了一丝羡慕。
“你小子,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能抓住政策的空子,在这皇城根儿底下,盖一座属于自己的私房。
这福气,可是我们这代人,想都不敢想的啊……”
……
从师父那里出来,林辰的心情,可以说是畅快到了极点!
建房的资金,彻底解决!
与上层领导的关系,日益巩固!
来自师父的偏爱,坚如磐石!
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与信心!
然而,好景不长。
当他吹着口哨,迈着轻快的步伐,刚一踏入六组的办公室时,老赵便一脸凝重地,将他拉到了一旁。
“组长,出事了。”
“怎么了?”
林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老赵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他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急切地说道。
“就在刚才,鼓楼公安分局,直接派了两个人过来!拿着正式的公函,要求咱们把秦淮茹的案子,立刻移交给他们!”
林辰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移交?为什么?作风问题而已,咱们厂自己处理就行了,怎么还惊动分局了?”
“我开始也这么说。可他们说,”老赵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说这个案子,性质极其恶劣,社会影响极坏!分局已经将其列为重点督办案件!要求咱们必须立刻移交全部卷宗和人犯,他们要在月底之前,完成判决!”
“而且……”
老赵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的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惊恐。
“他们说,分局的意见,是……是拟定……执行枪决!”
“什么?!”
林辰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枪决?!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猛地抓住老赵的胳膊,厉声问道。
“凭什么?!她犯了什么罪,够得上枪毙?我亲自审的,她交代的那些事,最多!最多也就判个十年八年!枪毙?他们凭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
老赵急得是满头大汗。
“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可他们说,事情,已经变了!”
老赵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让林辰都感到头皮发麻的、惊天的变故!
“组长,就在上个月,南方出了件惊天动地的大案!一个中学的副校长,被曝出长期猥亵男学生!这事,不知怎么的,捅到了最上面!据说,最高层的大领导,看到报告后,当场就震怒了!拍着桌子,下达了严令!”
“命令要求,全国的公安系统,立刻开展一场为期半年的、最严厉的‘社会风化案件整治运动’!严令要求,凡是涉及到风化问题的案子,无论大小,必须从重、从严、从快处理!
抓到一个,就严惩一个!绝不姑息!必要时,甚至可以……可以上升到枪毙的程度,用以震慑宵小,净化社会风气!”
“而咱们……”
老赵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咱们前天,把那个秦淮茹,光着身子,套着个面粉袋子,在全厂几千人面前游街示众……”
“分局的领导,听说了这件事后,当场就拍了板!说咱们这件事,干得‘好’!影响大,范围广,正好可以当成咱们京城这次整治运动的‘头号典型案例’!用来杀鸡儆猴!”
“轰——!!!”
林辰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老赵那句“头号典型案例”在反复回荡。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想起了,自己昨天,为了敲诈傻柱那八百块钱,随口忽悠他的那句——“秦淮茹可能会被枪毙”。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口编造出来的一句谎言,竟然在一天之后,因为一个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来自最高层的政治风暴,变成了一个即将上演的、血淋淋的现实!
自己,这个一心只想复仇的穿越者,竟然在阴差阳错之间,亲手,将秦淮茹,推上了那本不属于她的断头台!
一股巨大的、荒谬绝伦的冲击,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林辰,陷入了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短暂的懵然之中。
林辰怔怔地站在原地,老赵那句“拟定执行枪决”,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脑海,让他的思绪,都为之冻结。
死了?
秦淮茹,要被枪毙了?他设想过无数种秦淮茹的结局,身败名裂,十年劳改,终身残疾,生不如死……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这个最直接,也最彻底的结局。
一股五味杂陈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并不怜悯秦淮茹。对于这个间接害死了原主,又贪婪无度的女人,他没有半分的同情。
但他,终究是一个来自和平年代的现代灵魂。在他的世界里,生命,是至高无上的。
这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自己亲手送进审讯室的人,即将走向断头台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生命的本能敬畏。
不过,这份不合时宜的感慨,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林辰很快便回过神来,他那颗被现代社会锻炼得无比强大的心脏,迅速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都排斥了出去。
他的大脑,开始以一种冰冷而又高效的方式,飞速运转。
他意识到,现在最紧迫的问题,根本不是秦淮茹的生死!
她死不死,怎么死,那是国家机器和时代潮流决定的,早已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畴。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傻柱!
是那张刚刚签下的、八百块钱的欠条!
秦淮茹一旦被枪毙,自己答应傻柱的那个“保她一命,只判十年”的承诺,便成了一句空话!
以傻柱那冲动易怒、一根筋的性格,他会怎么想?他绝对会认为,是自己收了钱,却没办事!是他林辰,黑了他八百块钱!
到时候,这个莽夫,绝对会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冲到自己面前,跟自己拼命!
他固然不怕傻柱,但这种无休止的麻烦,却是他极度厌恶的。
更重要的是,一旦事情闹大,自己用计谋逼迫傻柱还债的真相,就有可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行!必须提前堵死所有的漏洞!
“小林!”
林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立刻转身,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组长,您找我?”
“去,把我办公桌上那张,傻柱刚写的欠条拿过来。”
林辰的语气,不容置疑。
小林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立刻照办。
林辰拿着那张崭新的、墨迹未干的欠条,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他对小林招了招手,压低声音,下达了一个让小林都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的命令。
“小林,你以前在外面混的时候,不是学过几手‘做旧’的本事吗?现在,我需要你,把这张新的欠条,给我变成一张,看起来像是存放了十年以上的旧欠条!要能以假乱真,无论是纸张的颜色、折痕,甚至是气味,都不能有任何破绽!”
小林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坏笑。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组长,您就瞧好吧!这活儿,我熟!”
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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