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完了……”
傻柱“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他那双平日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焦距,变得灰败而又空洞。
哀莫大于心死。
然而,当这股极致的哀痛,发酵到顶点时,便化为了滔天的、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愤怒!
“林辰!”
傻柱猛地从地上弹起,他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但那不再是希望之火,而是充满了怨毒与毁灭的复仇之火!
“都是他!都是那个小王八蛋!”
“是他!是他举报的秦姐!是他把事情闹大的!是他把秦姐,一步一步,逼上了绝路!”
“他逼死了秦姐!他逼死了我心里最好的女人!”
在这一刻,他将所有的罪责,所有的仇恨,都归咎到了那个他认为的始作俑者——林辰的身上!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给秦姐陪葬!”
傻柱的理智,在这一刻,被仇恨彻底吞噬!他咆哮着,环顾四周,看到墙角堆放的砖头,他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抄起一块最沉、最硬的青砖,红着眼睛,就朝着保卫科的方向,疯狂地奔去!
“傻柱!你给老子站住!你疯了吗?!”
易忠海眼见不妙,吓得是魂飞魄散!他慌忙跟在后头,拼尽全力地追赶劝阻。
“你冷静点!为了一个秦淮茹,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你这一砖头下去,你也得跟着偿命啊!”
“你不想想你妹妹雨水吗?她还那么小!你进去了,她怎么办?让她一个人,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吗?”
“傻柱!你他妈的给老子停下!”
易忠海边追边喊,声音嘶哑,他试图用亲情、用责任、用最残酷的现实,来拉回傻柱那早已脱缰的理智。
但此刻的傻柱,却早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年轻力壮,含恨而奔,转眼之间,便将年迈的易忠海,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消失在了厂区的拐角处。
“唉……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易忠海追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最终,他因体力不支,只能绝望地停下脚步,双手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
他望着傻柱消失的方向,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卑微的祈祷。
他祈祷林辰福大命大,千万不要被傻柱这个疯子给一砖头拍死。否则,这轧钢厂,今晚,恐怕就要出两桩命案了。
……
此时的傻柱,胸腔里,早已被熊熊燃烧的仇恨所填满。
他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林辰!
用自己手中这块坚硬的砖头,砸开他那张可恨的、带着冷笑的脸!
为秦姐复仇!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今天,就算是拼上自己这条命,也一定要让林辰,为此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杀气腾腾地赶到保卫科大门口时,却被站岗的门卫,给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保卫科重地,闲人免进!”
“我找林辰!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傻柱怒吼道。
那门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找我们林组长?你来晚了!我们林组长,正亲自押送着犯人秦淮茹,前往鼓楼公安分局办理交接手续呢!早走了!”
“什么?”
傻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竟然又扑空了?
他手中的那块滚烫的砖头,仿佛也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
……
当易忠海终于喘着粗气,一路小跑地赶到保卫科门口时,看到的,却是已经垂头丧气、从里面走回来的傻柱。
“怎么了?你……你没动手吧?”
易忠海紧张地问道。
“他不在。”
傻柱的声音,嘶哑而又低沉,他将那块砖头,随手扔在了路边。
易忠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傻柱抬起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易忠海,用一种近乎发誓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今天能躲过去,算他运气好!但是,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晚上!等他回了院里,我定要跟他,了结此仇!”
他心中的杀意,并未消减分毫,只是从冲动,变为了隐忍的计划。
易忠海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必须要想办法,彻底打消傻柱这个疯狂的念头!
他一把抓住傻柱的胳膊,将他拖到一旁无人的角落,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语重心长的语气,开始了最后的劝说。
“傻柱啊,你听我一句劝,算我求你了,行吗?”
“你杀了林辰,然后呢?你自己也得偿命!你死了,一了百了,可你想过你妹妹雨水没有?她怎么办?你让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以后怎么活?”
“还有!”
易忠海的声音,变得愈发沉重。
“秦淮茹,她是走了。可她还有三个孩子啊!棒梗、小当、槐花!他们三个,现在就是没爹没妈的孤儿了!这些年,你把他们当亲生孩子一样疼,你忍心看着他们,以后流落街头,去要饭吗?”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傻柱那燃烧着仇恨的头脑上。
是啊……
雨水……
棒梗……小当……槐花……
这些名字,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让他那颗被仇恨填满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动摇。
看着傻柱脸上的杀意,渐渐被痛苦与挣扎所取代,易忠海知道,火候到了。
他趁热打铁,说出了那个足以改变傻柱下半生命运的、扭曲的逻辑。
“所以,傻柱,你不能死!你更不能去跟林辰拼命!”
“你要活着!你要好好地活着!你要替秦淮茹,把这三个孩子,拉扯大!这是她留给你最后的念想,也是你现在,唯一的责任!”
傻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发出了困兽般的、痛苦的呜咽。
最终,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疯狂的杀意,已经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混杂着仇恨与责任的、诡异的平静。
“一大爷,你说的对。”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养大她的孩子。”
他站起身,目光,望向了远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死死地钉在那个他看不见的身影上。
“但是!”
“他林辰,逼死了孩子们的妈!”
“从今天起,养育这三个孩子的责任,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林辰,也必须承担!他欠我们家的!他欠秦姐的!他欠这三个孩子的!他必须用他的后半辈子,来偿还!”
“我要让他,为这三个孩子,当牛做马!我要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赎罪之中!”
看着傻柱那张因为扭曲的逻辑而变得有些狰狞的脸,易忠海,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傻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鼓楼公安分局,羁押室。
冰冷的铁门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霉味与绝望的、独属于监狱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林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即将被正式移交的身影。
秦淮茹。
她的手上,戴着一副锃亮的手铐,脚上,拖着沉重的脚镣。
那“哗啦啦”的金属摩擦声,在这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是敲响她命运的丧钟。
短短数日,那个曾经在四合院里颠倒众生、被誉为“轧钢厂一枝花”的俏寡妇,已经彻底换了一个人。
她的头发枯黄,如同乱草。曾经水汪汪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空洞与死寂。嘴唇干裂起皮,甚至带着几丝血痕。
她的身体,在宽大的囚服下,显得愈发消瘦,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她已经不再是秦淮茹,只是一个即将被时代洪流彻底碾碎的、可怜的囚徒。
两名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胳膊,准备将她押往重刑犯的牢房。
眼看着她那孱弱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之中,林辰的心中,竟是破天荒地,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忍。
他不是圣母,更不会对自己的仇人产生怜悯。
这或许,只是一个来自现代的、见惯了法治与文明的灵魂,在面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即将在自己眼前凋零时,所产生的、最本能的敬畏。
“等一下。”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了。
那两名公安干警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林辰缓缓走到秦淮茹面前,看着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