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爆响,网球在空中划开一道扭曲的轨迹,带着撕裂耳膜的尖啸,砸在底线上。
落点,神尾和石田的防守盲区。
“4-0.”
冰冷的计分牌,像是一块墓碑,宣告着这场比赛的死刑。
神尾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汗水混着发胶,黏腻地贴在额头上,刺得眼睛生疼。他的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肺部仿佛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
身旁的石田铁,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那引以为傲的体力,此刻正被无情地抽干,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握着球拍的手臂,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输了。
不,这已经不是输赢的问题了。
这是碾压。
一场毫无道理,毫无逻辑可言的,纯粹的暴力碾压。
对面的那个男人,亚久津仁,就像一头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史前凶兽。他的动作毫无章法,他的球路诡异莫测,他的力量狂暴到足以将人的意志连同球拍一起粉碎。
无论他们如何改变战术,无论是高速对抽,还是网前配合,所有的努力,在亚久津那野兽般的直觉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那不是网球。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名为“戏耍”的狩猎。
而他们,就是那两只被逼入绝境,只能徒劳喘息的猎物。
绝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开始淹没他们的口鼻,剥夺他们最后一丝思考的能力。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一个平静到与周遭焦灼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从场边传来。
“回来了吗?赤木部长!”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惊呼,队员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猛地回头。
赤木慎司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没有穿着运动服,依旧是那身笔挺的校服,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姿挺拔如松。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为场上那令人窒息的局势而紧锁眉头,神情中甚至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
他就那么站着,冷静地,漠然地,像一个与此地无关的局外人。
他的目光扫过场上气喘如牛的神尾和石田,最终,落在了那头正在肆虐的“野兽”身上。
他没有立刻叫停比赛。
也没有出言安抚队员。
他选择将这场一边倒的屠杀,当成一堂最生动的,最直观的,实战数据分析公开课。
他看着又一次被亚久津用不讲理的回球逼退的队员,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向场边那些已经面无人色的部员们解说道。
“都看清楚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
“那头‘野兽’的弱点,已经暴露了。”
一句话,让全场的喧嚣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弱点?
开什么玩笑。
亚久津那种怪物,那个凭一己之力就将不动峰搅得天翻地覆,连老师都束手无策的恶魔,哪里来的弱点?
赤木没有理会众人的错愕,他的目光,如同一台正在进行三维建模的精密扫描仪,将亚久津的每一个动作都分解、量化、存档。
“看他的移动。”
他抬起手,指向场内的亚久津。
“他每进行三次大幅度的侧身救球后,下一次起步时,左膝盖的弯曲角度,就会比右膝盖减少5度。”
“幅度很小,但很有规律。”
赤木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这是他旧伤未愈,身体为了进行自我保护,而产生的下意识代偿习惯。”
队员们闻言,全都屏住了呼吸,顺着赤木的指引,将视线死死地锁定在亚久津的左腿上。
“砰!”
亚久津又一次打出暴力回球,神尾勉强救起。
第一次侧身。
球被亚久津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打了回来。
第二次侧身。
第三次!
就在亚久津第三次完成救球,身体回正,准备进行下一次启动的瞬间——
就是那个瞬间!
所有瞪大了眼睛的队员,都清晰地看到了!
亚久津的左腿,出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僵直!那是一个零点几秒的停顿,一个因为膝盖弯曲角度不足而导致的,启动延迟!
“真的……真的有!”
一名队员失声惊呼,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个被他们视为不可战胜的怪物,其身体的秘密,竟然就这么被部长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
赤木的解说还在继续,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继续解剖着那头看似无敌的野兽。
“还有他的击球节奏。”
“他喜欢在对手回球的最高点进行攻击,因为那个位置,最能发挥他那身蛮力,打出最具威力的球。”
“但这也意味着,他的攻击模式,极度依赖于固定的回球弹跳高度。”
赤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只要我们能用带有强烈下旋的切球,将回球的弹跳高度死死压住,就能彻底破坏掉他最舒服,也是唯一的进攻节奏。”
他冷静的声音,如同神谕,回荡在每个队员的耳边,驱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和迷茫。
“他看似不可预测,但只要是人,只要是生物,就一定有自己的习惯和极限。”
赤木环视着一张张由震惊转为顿悟的脸庞,缓缓说道。
“再强大的野兽,也活在由身体本能和肌肉记忆构成的,名为‘数据’的牢笼里。”
“而你们要做的……”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回场内。
“就是找到这个牢笼的钥匙。”
这番话,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劈开了所有队员心中的迷雾。
他们再看向场上那个肆虐的“恶魔”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面对天灾时的恐惧和敬畏。
而是一种……看待实验品般的,冰冷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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