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离开城主府后，并未按说的前往驿馆，反而带着两名随从与十名黑甲骑士，径直走向工造司。他踩着青石板路的脚步声沉稳而响亮，锦袍下摆扫过路边的杂草，眼神里的倨傲如同实质，显然是要亲自“查验”灵能技术的“成色”，更想在青阳城的核心技术阵地，踩下最嚣张的一脚。
我与李威紧随其后，看着他大摇大摆地推开工造司虚掩的大门，心中早已做好了应对刁难的准备。工坊内，工匠们刚因灵能运粮车减震符文调试成功而露出笑容，见这阵仗瞬间噤声，手中的工具停在半空，目光复杂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灵能马车静静停在庭院中央，银灰色的合金车身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冷光，车辕处的淡蓝色符文板还残留着晨起巡游时的灵能余温。王启却径直走到马车旁，抬脚对着车轮狠狠踢了一下，鞋尖撞在合金轮圈上发出闷响，他却皱着眉抽回脚，语气满是轻蔑：“这就是你们吹嘘的灵能马车？看着倒像块笨重的铁疙瘩，半块灵石跑二十里？我看是吹出来的吧。”
张猛山攥着扳手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刚要跨步上前理论，被我用眼神死死按住。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王启摆明了要激怒我们，一旦动手，他正好有借口加重压迫，甚至扣上“以下犯上”的罪名。
“使者大人，灵能马车的能耗经过二十七次实测，绝无虚言。”我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得不起波澜，伸手指向车辕符文板，“昨日绕城巡游二十五里，用的便是半块下品灵石，此刻符文板内仍余三成灵力，您若不信，可亲自查验。”
王启却连眼角都没瞟向符文板，目光扫过旁边货架上整齐排列的灵能灯样品。那是老工匠王师傅花了三天打磨的改进版，檀木灯座刻着细密的防滑纹，水晶灯罩通透无瑕，刚完成最后一道灵能注入，灯芯还泛着微弱的莹蓝灵光。他伸手抓起一盏，手指在灯座符文板上随意划动，突然拇指用力一捏。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刺破工坊的寂静，灵能灯的符文板被生生捏断，淡蓝灵光瞬间消散。水晶灯罩坠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尖锐的碎片溅到周围工匠的脚边。
“不过是些易碎的破玩意儿，也配叫‘技术’？”王启将断成两截的灯座扔在地上，皮鞋碾过碎片发出刺耳声响，“奇技淫巧罢了，也就你们青阳城当个宝，换在郡城，连街边的琉璃盏都不如。”
周围的工匠们脸色瞬间涨红，王师傅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须都在颤，若不是身边的徒弟死死拉住，他几乎要冲上去与王启拼命。这盏灵能灯是他的心血之作，光是校准灵能输出频率就失败了十一次，如今却被这般糟蹋。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指尖微微颤抖，胸腔里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这不是一盏普通的灵能灯，是工造司第一个实现“连续点亮七日”的突破品，是无数次失败后才换来的成果，是能让学子挑灯夜读、工匠连夜赶工的希望。可在王启眼里，竟连垃圾都不如。
“使者大人，”我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一块完整的水晶碎片，指尖抚过冰凉的断面，“灵能灯虽小，却能照亮青阳城的每一个夜晚。城东的书生因它能多诵三篇经文，城西的铁匠因它能多打五把镰刀，城南的产妇因它能在夜里平安分娩。对您来说，它或许是‘奇技淫巧’，但对青阳城的百姓来说，它是能改变生活的光。”
“光？”王启嗤笑一声，走到灵能机床旁，看着正在自动打磨零件的机械臂，眼神里的不屑更浓，“靠这些铁疙瘩改变生活？真是可笑。郡守大人要的是能让苍云郡强军扩土的技术，是能抵御妖兽、压制邻郡的利器，不是这些哄骗乡野村夫的小玩意儿。”
他突然转身逼近我，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张浩，本使劝你别耍花样。半个时辰后，图纸、样品、还有你这个人，必须出现在城门口。若是少了一样，本使不仅要拿你是问，还要禀明郡守大人，治青阳城‘藏匿核心技术、抗旨不遵’之罪！”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随从与骑士扬长而去，工坊的木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留下满室死寂与工匠们压抑的怒火。
“总院令……”李威走到我身边，声音低沉得像被砂纸磨过，“这王启太过分了，可我们……”
“我知道。”我打断他，将手中的水晶碎片攥紧，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郡城势大，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但灵能技术是工造司所有人的命，是青阳城的根，绝不能就这么给他。”
我转身冲向绘图室，脚步快得几乎踉跄。半个时辰的时间很短，但足够我拿出最后的底牌。暗格里，一卷泛黄的草图静静躺着——那是我早在灵能马车研发时就秘密构思的“灵田计划”，上面标注着灵能催生阵列的符文排布、灵能灌溉管道的设计参数，还有小范围试验得出的亩产预估。
这是我压箱底的筹码，原本想等防御性机械落地后再逐步推进，现在，却成了保住灵能技术与青阳城的唯一希望。我快速用朱砂补充细节，将“灵能催生缩短生长周期三成”“灵能灌溉提升亩产一倍”的关键数据用加粗线条标出，指尖划过“亩产九百斤”的字样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王启要的是“功绩”，那我就给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功绩——让全郡百姓吃饱饭的功绩！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我将草图卷好藏进怀中，走出绘图室。工匠们都围在门口，眼神里满是担忧，张猛山握着扳手的手还在抖：“总院令，真要跟他走？”
“放心，我会回来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坚定，“你们继续推进灵能运粮车，守住工造司，等我消息。”
城门口，王启正不耐烦地踢着石子，见我只拎着一个装基础图纸的木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样品呢？你就带了几张破纸？想糊弄本使？”
我举起木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使者大人，样品易碎且携带不便，核心原理皆在图纸之中。更重要的是，我带了一份能让郡守大人龙颜大悦的‘新计划’——这份计划，比灵能灯、灵能马车，对苍云郡的价值高百倍。”
王启皱起眉头，眼神里满是怀疑，却又隐隐透着期待。他不敢赌，万一我真有压箱底的东西，耽误了郡守的事，他这个使者也吃罪不起。沉默片刻，他冷哼一声：“上车！到了郡城，若你拿不出像样的东西，看本使怎么收拾你！”
我登上马车，掀开车帘最后望了一眼青阳城的城楼，心中暗暗发誓：灵田计划不仅要保住我自己，更要保住工造司，保住青阳城的灵能火种。郡城想掠夺？那我就用更庞大的利益，让他们不得不暂时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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