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
她走进来,坐在他旁边,手指放在他手背上,压低声音:“刚才我真的怕了。我以为我们这回要完了,我就想,如果真完了,也没事,咱们重新再来,我跟着你。可我看你一直那么淡定,我又怕你是装的。你能不能下次早点告诉我一声?”
“好。”他点头,“下次提前跟你说。”
她“嗯”了一声,鼻尖红红的,又抬头笑了:“不过,你刚才那句‘谁要走就现在走’,挺帅的。没人走。”
他也笑:“我知道。”
她忽然又想起点什么:“对了,你说的那个七十二小时,楚轩那边查出来什么没有?”
“查出来了。”门口的楚轩不敲门就进来了,一屁股坐下,递过来两份打印出来的图表,“两个点都在动。一个是孙家的外壳系统,另一个是九天集团的隔离机房。”
陆子峰眼神一凛:“九天?”
“对。”楚轩抬下巴,“那群人终于露头了。”
“行。”陆子峰把图表合上,“我们下一步,就盯九天。”
“你打算怎么干?”楚轩挑眉,“还像今天这样,打制度牌?”
“都有。”陆子峰站起来,拿起外套,“有些账,线下算。”
话刚落,外面有人跑来通知:“陆总,外面有人找你,自称九天集团的代表。”
李佳妮一惊:“这会儿找上门了?”
陆子峰看了眼时间,笑了一下:“来得好。”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住,回身对楚轩说:“把会议室的录音开好,摄像开好。今天,我们公开聊。”
楚轩“嘀”地比了个OK。
陆子峰拉开门,迈出去,走廊尽头,一个穿灰西装的中年站着,身边两个人,神色不卑不亢。中年人抬眼,看着他,笑了笑:
“陆总,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灰西装男人进了会议室,坐下,不绕弯:“我姓方,九天的业务代表。这次来,是想谈个条件。你把“限时真货”的令牌给我们,我们保证你这边的渠道、接口、银行线,都恢复,以后互不干扰。”
陆子峰靠着椅背,看他一眼:“你确定你能做主?”
方代表笑了笑:“能。”
“行。”陆子峰点头,“那你把你们地下机房的东西,全交出来。”
“服务器清单、账目、对接对象、上下游身份证明,一样不缺。再把最近两年里通过第三方壳,对行业里的几笔‘并购’和‘托管’做个还原。你做不到,我这边就当你来踩点的。”
他把一句“做不到就请走”吞回去,换成更直接的眼神。
方代表脸上笑意一僵,盯着他几秒,没接话。他知道,这人不好骗。
陆子峰把椅子拉近桌边,手指敲了下桌面:“你们现在以为自己手里还有牌。其实没多少了。”
“硬盘在我们这边,电力异常日志也在。”
“不管你们把盘拆了多少次,指纹都在。加上那几家被你们“托管”过的项目里,有三家已经松口会配合。我再说个你不想听的——你们有个内部人,已经在配合外面的人做笔录。”
方代表喉结动了一下:“你在吓我?”
“我没空吓你。”陆子峰站起来,“今天你就把话带回去:不想被连锅端,就把人交出来,把账交出来。你们的老板要是聪明,就知道现在不该强撑。撑,只会折。”
方代表盯了他两秒,起身,做了个“告辞”的手势,走了。
门一关,楚轩吹了声口哨:“你不怕他狗急跳墙?”
“会跳,但他不敢咬。”陆子峰看了眼表,“这边的火快到头了。接下来,轮到孙天成那条线。”
……
三天里,孙家线上的事像加速一样。先是外壳账户再冻结,接着关联公司被查,几个做“财技”的人被带走。新闻没放,但圈里人都听到了风声。
合作方纷纷往后缩,谁也不想被殃及。孙家的几个“老朋友”电话打过来,语气都不硬了。
孙天成每天在顶层来回走,抽烟抽到指头发抖,眼神越来越红。他还在使劲拉关系,结果一个个“再等等”“出不了面”。
鸭舌帽小心靠近:“孙总,要不要先稳一下,先退几步?”
“退?”孙天成冷笑,“这时候退,是求死。”
他盯着窗外黑压压的夜,忽然一拳砸在窗边的钢梁上,咬牙:“把所有能出的招都出完。实在不行,就撞。”
撞,怎么撞?用钱、用人、用舆论,甚至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可他忘了,风向已经不掌握在他手里了。
当天夜里,有一条内部通报发到几个系统里,内容很干:东海某地下数据点被查,涉案设备若干,涉外流量重大,立案调查。落款是一个大家都知道但不会在公开场合提的机构简称。
第二天,孙家的大楼里,开始有人拿箱子走。不是清退,是被叫走。
晚上回到家,她坐在沙发边,看他收电脑,终究忍不住:“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哪一件?”他抬头笑了笑。
“全部。”她盯着他,“你像知道每一步会发生什么。你让我撑的时候,我就去撑,最后居然真撑过去了。我本来以为你是一半靠运气,现在看,好像不是。”
陆子峰坐到她旁边,靠背:“我没你想得那么神。我只是该做的准备,早点做了。真的走到悬崖边,也会怕。那天你来办公室,我也怕。”
她盯他两秒,低低笑了一下:“你少来。你那脸,一点都不像怕。”
“我脸皮厚。”他伸手捏了捏她的指尖,“以后怕的时候,提前跟你说。”
她“嗯”了一声,靠过去,没再追。
夜里,楚轩发来一条消息:“九天那边,松动了。有人‘配合调查’,给了我们一部分账。最关键的,是那条往京城走的线。”
陆子峰回了个“收到”,问:“孙天成?”
“有交集。”楚轩敲字,“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不是我这个层面能处理的。你那边的朋友,可能会再动一下。”
“行。”
第三周,风声更紧。
孙家内部召开了一个只有核心能进的小会,主题是“风险隔离”。
翻译一下,就是切割,把脏的剁了,把还能救得拎出来。有人反对,有人犹豫,有人装聋。最后拍板的人叹了口气:“留命要紧。”
孙天成坐在角落,笑容看着像裂了。他没说“不同意”,也没说“同意”,只是看着桌面发呆。
会后,他一个人去了天台,风把他衣角吹得乱。他掏出手机,给一个熟悉的名字发消息:“出来见一面?”
对面没回。
他又发:“最后一次。”
十分钟后,电梯“叮”地响了,门开,有人走出来。不是他等的那位,是两个穿公务马甲的人,证件亮得很直:“配合一下。”
他笑了笑:“我今天真忙。”
“那就更要配合。”
……
这消息传得很快。公司里,大家各忙各的,群里有人发来一张模糊照片,背影像,标题是“请配合调查”。没有名字,谁都明白。
李佳妮拿着手机,抬头看他,眼睛里全是复杂:“结束了?”
“刚开始。”陆子峰很平静,“后面的清算会很长。”
她没再问那个男人会有什么结果。她不是好奇,她只是想确认,这场躲不过的对撞,终于停下来了。
晚饭后,两个孩子在客厅追来追去,她靠着他,忽然开口:“我从前觉得你是个踏实做事的人,后来觉得你有点狠,现在我知道,你不是狠,是清楚。”
“清楚什么?”
“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她看着他,“什么时候该打,怎么打,怎么收。你心里有一个秤。”
他没说话,伸手把她抱紧了一点。
她贴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真不是我夸你。”
他笑了:“你夸我,我就收着。”
她抬头看他,忽然很认真地说:“你别倒下。我不要很大的房子,不要全城最好的车。我要你在我身边。”
“我在。”他回。
她眼眶红了,抱住他,力气很大。
……
一个月后,新闻出来了,官方口径,语气平平,却把一大段事说清楚:某集团涉及关联交易、非法流量、利益输送,涉案人员若干,依法处理。名字没有摆出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圈里流传一句话:“堂堂的第一,没了。”
孙家的地位,像一栋高楼被抽掉了几根主梁,整个晃了一下,没倒,但再也不像原来那样高。很多人转头,换了方向。不再捧,不再靠。
孙天成被带走的那天,有人听见他在楼道里喊:“苍天啊,大地啊!我为什么要招惹陆子峰这个怪物?”
喊得撕心裂肺。传到外面时,加了很多版本。有人说他哭了,有人说他笑了。反正,不像从前。
公司里的那一天,大家忙完回头看,心里没太多嘲笑,更多是感叹:这年头,真没永远的老大。你站得高,只要一步歪,下来也快。
李佳妮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灯火,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吗,我今天一天,都在想一件事。”
“什么?”
“这件事如果没有你,会怎么样?”她摇头,“我可能早就崩了,卫国可能还在医院,你我可能也吵架。你站在那儿,我就不怕。”
他没说话,把她往怀里带。
她声音低了:“我不求荣华富贵,我就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岁岁年年,能坐在一桌吃饭。我有你,我有娃,够了。”
“行。”他点头,“就这样。”
时间像按快进。公司扩了又缩,缩了又扩,终于找到一个稳稳的节奏。楚轩不再天天熬夜,但两眼还是亮的。李卫国把伤养好,回公司做了一条线的负责人,脾气还是急,但做事上了心。
安保的兄弟多训了几轮,新人老人在训练场上跑圈,汗像雨一样落。
有一天早上,李佳妮吐了。她以为是着凉,医生说不是,笑着看了她一眼:“恭喜,三个。”
“啊?”她傻了,“三个?”
“对,三个。”
回家路上她一直捂着嘴笑,眼睛发亮。回到家,她把小单子拍他胸口:“三个。”
他愣了一秒,笑了:“好。”
她忽然又慌了:“三个啊,我们忙得过来吗?奶粉要多少?尿不湿要多少?摇篮要三个?晚上谁起来?”
“我起来。”他一点不带犹豫,“都我起来。”
“你别吹。”她笑着拍他,“你第二天还要上班。”
“那就晚上我起,白天你睡。”
“行,拉倒。”她笑得停不下来,眼泪噼里啪啦掉。
等三个小家伙落地,是个忙得脚打后脑勺的阶段。
家里像小型战场,一会儿哭这边,一会儿叫那边。两老轮流来帮忙,阿姨请了两个,还是忙。陆子峰晚上抱着孩子在走廊里来回走,哼歌,哄睡。
李佳妮看着他,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你说,你这样的人,怎么也会做这种事?”她坐在沙发上,一边拍着另一个小宝的背,一边喃喃自语地笑。
一到晚上,陆子峰就迫不及待地上床:“老婆,快来,我们继续生产。”
李佳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一夜无话......
又过了十年,李佳妮再次同时生下三个大胖小子,又是妥妥的三胞胎,产房里的人都羡慕不已。
陆子峰得意地大笑:“这就是多子多福啊!”
李佳妮躺在病床上,很虚弱,但她又很开心,“太好了,又多出了这个多孩子!”
这些日子以来,陆子峰排除了一切的阻力,生意上顺风顺水,越做越大。
甚至都再也看不到一个竞争对手,这得以让陆子峰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了一片大大的天地!
三年后,陆子峰的豪华别墅地下车库里,已经停满了几百台豪车,各式各样的都有,羡煞旁人。
走到大街上,无数人都会亲切地叫一声“陆总好!”
陆子峰也会礼貌地回应:“同志们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