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木架被翻得乱七八糟,线装书散了一地,渡善跪在书堆里,手指飞快地划过书页,嘴里还念念有词:“般若佛陀掌……又是掌法!千手如来掌……怎么还是近战?”他把讲招式的书扒到一边,露出底下一摞封面更显陈旧的秘籍,眼睛瞬间亮了——《燃灯仙诀》《大日如来真经》,光听名字就透着股“能放远程大招”的气息。)
可翻了没几页,他又蔫了。《大日如来真经》净是些“佛光普照,度化众生”的禅理,练到深处据说能引太阳真火,可前提是得“心怀慈悲,无半分戾气”,这对刚把《杀生心法》背得滚瓜烂熟的渡善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易筋经》《洗髓经》倒是厉害,可注解里明明白白写着“练至大成,可生扛刀斧,肉身成圣”,他捏了捏自己这双布满皱纹的手,果断把书塞回了书架——当坦克哪有当法师香?
武器架更是让他叹气。大日降魔杵沉得能砸死人,九环禅杖抡起来叮当作响,一点都不适合“暗中施法”。他拿起乾元佛珠掂量了掂量,珠子倒轻便,可记忆里这玩意儿是用来“静心凝神”的,最多能挡挡低阶法术,完全不符合他对“法爷法宝”的想象。
“就没个能搓火球的玩意儿吗?”渡善正嘀咕着,膝盖撞到了书架最底层的木板,发出“咚”的闷响。他低头一看,才发现那里藏着个黑沉沉的箱子,上面挂着七道黄铜锁,锁孔都锈成了铁疙瘩,显然有些年头没动过了。
“嗯?藏得这么严实?”他眼睛一挑,抄起旁边立着的九环禅杖。这禅杖是前任守阁僧人的法器,杖身刻满梵文,九只铁环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渡善学着记忆里武僧的架势,抡圆了胳膊,对着箱子狠狠砸下去:“开!”
“哐当——”
七道锁头应声而断,木箱盖被震得飞出去三尺远,露出里面的东西。渡善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一件暗褐色的袈裟叠得整整齐齐,一根禅杖斜靠在箱壁,杖头铸着个狰狞的恶鬼头,旁边还躺着串漆黑的佛珠,除此之外,还有两本蓝皮秘籍和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他先抓起秘籍,封面上的字让他眼皮一跳——《杀生心法》《杀生掌》。
“杀生?”渡善皱起眉,这名字跟佛门的“慈悲为怀”完全不搭边。他翻开《杀生心法》,开篇的字句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眼里:“杀尽天下不尊我佛之人,屠尽天下不信我佛之人……”
念着念着,他忽然觉得丹田那股刚练出的灵气躁动起来,像被点燃的火药,顺着经脉四处冲撞,带着种毁天灭地的快意。“灭尽天下与我佛作对之人,斩尽天下与我佛抵抗之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老和尚记忆里的“阿弥陀佛”渐渐被这血腥的字句覆盖。
“佛是魔,魔是佛,佛魔只在一瞬间……”渡善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我若成佛,杀尽天下之魔;我若成魔,屠尽天下之佛……”
最后一句“此为杀生之道,需杀尽天下之魔,屠尽天下之妖”念完时,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藏经阁里的烛火“噼啪”炸响,焰心变成了诡异的青黑色。渡善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意识被拉入了一片血色弥漫的梦境。
梦中的荒原上,一个身穿暗褐袈裟的老僧正手提禅杖,在万魔之中厮杀。他左手捻着漆黑的佛珠,右手的禅杖每挥一次,就有三四名妖魔惨叫着化为飞灰,褐色的袈裟吸饱了黑血,竟泛着油亮的光泽。
“杀生!你真要与我妖族魔族为敌吗?”
十道身影从天而降,五名大妖王生得牛头马面,五名魔王黑袍罩身,个个散发着让渡善灵魂都在颤抖的威压。
老僧停下禅杖,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老衲只不过是为我佛,杀尽天下之魔,屠尽天下之妖。还请各位施主,让老僧送你们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大胆!”十人大怒,其中一名绿袍老者提着骨棍就冲了上来:“杀生!吃老朽一棍!”
“圆龟老祖,回来!”其余九人脸色剧变,可已经晚了。老僧禅杖轻挥,骨棍瞬间崩碎,绿袍老者像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落地时早已气绝。
“啊——!”与圆龟老祖同来的四名大妖王目眦欲裂,悲声痛哭,随即红着眼扑了上来:“杀生!我等与你没完!”
渡善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下一秒,他突然惊醒,冷汗浸透了袈裟。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杀生心法》的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上面的字句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他摸了摸胸口,心脏还在狂跳——刚才梦里的厮杀太过真实,那股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可不知怎的,想起老僧挥杖时的决绝,想起那些妖魔毙命的瞬间,他丹田的灵气竟又开始躁动,带着股莫名的兴奋。
“佛魔只在一瞬间……”渡善盯着书页,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几分属于吴守城的狡黠,“当法爷,好像就得有点特别的本事啊。”
他把《杀生心法》揣进怀里,又看了看箱子里的杀生杖、嗜血袈裟和封魔珠,眼睛越来越亮。管它是佛是魔,先练出能“biubiubiu”的本事再说!
藏经阁外的竹林里,晚风穿过叶缝,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梦中妖魔的嘶吼。渡善深吸一口气,翻开《杀生心法》的下一页,开始默念起那些血腥的口诀,苍老的脸上,闪烁着既兴奋又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