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税收、律法、暴力机器、民心，四者尽在掌握。安图府这座城，才算真正地，从里到外，被彻底掌控。
“还有一件事，”胡青-青说道，“我们的人在清理钱家库房时，发现了一份密信。是钱万金写给‘黑山城’城主黑风豹的。信中说，他愿意献出家族一半的家产，请黑风豹出手，趁安图府易主、人心不稳之际，夺下此城。”
“黑山城？”王野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是，”胡青青解释道，“黑山城，在安图府以西三百里，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妖城。城主黑风豹，据说是一头修炼了近千年的豹妖，实力深不可测，比黄四郎只强不弱。此妖性情残暴，一直对人族的安图府虎视眈眈。只是碍于黄四郎的实力，才没敢轻举妄动。”
“信送出去了吗？”
“按照信上的日期推算，信使应该在昨天下午就已经出城了。算算脚程，今晚，就该到黑山城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旁的黄天祥闻言，眼中战意升腾，握紧了拳头：“掌柜的，要不要我带人……”
“不必。”王野摆了摆手，脸上非但没有担忧，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我们刚接手安图府，根基未稳。城里的那些人，只是慑于我们的武力，未必真心臣服。正好，缺一个杀鸡儆猴的‘鸡’，也缺一个检验这支新队伍成色的机会。”
他站起身，看着西方的天空。
“传令下去，全城戒严，整备兵马。”
“告诉李闯他们，告诉所有刚刚领了新差事的人。”
“他们的第一份投名状，自己送上门来了。”
“黑山城妖军，三日后，兵临城下！”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夹杂着血腥味的寒风，在一夜之间，吹遍了安图府的每一个角落。
刚刚从黄四郎的恐怖统治和归心客栈的血腥清洗中缓过一口气的百姓们，再一次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黑山城！黑风豹！
那可不是黄四郎那种只知盘剥人族的城主，而是一个真正以人为食、以杀戮为乐的千年大妖！
“完了！完了！刚送走一个黄四郎，又来一个黑风豹！”
“听说那豹妖最喜欢吃人心肝，安图府这回要被屠城了！”
“归心客栈再厉害，能挡得住一城妖魔吗？”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城中物价开始波动，一些有门路的人，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准备连夜逃出这座即将化为血肉磨盘的城市。
安图府，再一次走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而此刻，城主府的大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胡青青一身儒衫，站在大厅中央。他的面前，是刚刚被赋予了新身份的李闯、张员外等一众安图府的“头面人物”。
这些人的脸色，比死了爹娘还要难看。
他们刚刚拿到新主子赏的“官印”，还没捂热乎，就要面临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战争？
尤其是船帮帮主李闯，他那张肥硕的脸上，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淌。他手下那三百号弟兄，平日里欺负一下普通人还行，真要跟黑山城那群茹毛饮血的妖怪大军硬碰硬？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军……军师……”李闯的声音都在发颤，“黑风豹凶名赫赫，手下妖兵数千，我们……我们安图府这点人马，怕不是对手啊……”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一时间，大厅内附和声四起，充满了悲观和退缩的情绪。
“是啊，军师，不如……不如我们暂避锋芒？”
“要不，送些金银财宝过去，求和吧？”
“王掌柜神通广大，或许可以一人一剑，杀退妖军？”
胡青青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直到所有声音都渐渐平息，他才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桌案。
“咚。”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说完了？”胡青青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暂避锋芒？我们退到哪里去？你们的家业、根基，全在这安图府。城破了，你们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
“求和？”他冷笑一声，“你们觉得，一头饿狼会跟一群绵羊讲道理吗？它只会把你们连皮带骨，吃得干干净净！”
“至于掌柜的……”胡青青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掌柜的自有掌柜的考量。但你们要明白，安图府，是你们的安图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掌柜的给了你们体面，给了你们地位，现在，轮到你们拿出自己的价值了。”
他走到李闯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李队长，你现在是‘水路巡查队’的队长，拿着办事处发的薪水，穿着办事处发的铠甲。你的职责，是保卫城西。如果妖兵从西门打进来，你告诉我，你应该怎么做？”
李闯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座被冻在后堂的冰雕。
他打了个哆嗦，一股血气，猛地从心底涌上头顶。
是啊！退？能退到哪去？好不容易从一个见不得光的帮派头子，变成了吃官家饭的队长，这份荣耀和地位，还没享受够呢！要是城破了，黑风豹会留着他？别做梦了！
与其当个亡命的丧家之犬，不如……赌一把！
“妈的！”李闯猛地一拍大腿，红着眼睛吼道，“军师说得对！他黑风豹是妖，老子也不是泥捏的！想从西门进城，先从我李闯和我三百弟兄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这一表态，仿佛一剂强心针，让周围那些摇摆不定的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对！跟他们拼了！”
“张某人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这就去发动全城商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张员外也站了出来。
“我们车马行，负责运送军备物资！”
“我们赌坊的兄弟，负责打探消息！”
一时间，群情激奋。
胡青青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人未必是真心为了保卫安图府，他们更多的是为了保住自己刚刚得到的一切。但这，就足够了。
“很好。”胡青青展开一张地图，铺在桌上，“命令，从现在开始，安图府进入战时状态。”
“李闯，你部负责加固西城墙，日夜巡逻，不得有误！”
“张员外，你负责稳定城内物价，安抚民心，但凡有趁机作乱、哄抬物价者，就地格杀！”
“李四，你率执法队主力，镇守城门，盘查所有进出人员，封锁所有可能逃亡的秘道！”
“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将你们手中的力量，全部动员起来！”
“记住，掌柜的在看着我们。”
胡青-青的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我等，谨遵军师号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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