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拾拾从拾味坊的盲盒机前直起身，手里攥着那张刚写完的签文，指尖在“月圆”两个字上蹭了蹭。
她没回屋，先去了厨房。
灶上还温着半杯没卖出去的珍珠奶茶，她拿银奶茶勺搅了两下，把太后刚赏下来的养生糕掰了一小块，泡进去。
奶盖慢慢泛起细泡，勺子底一碰杯壁，发出轻微的“叮”声。
三息后，勺子黑了。
她把奶茶倒进小瓷碗，用勺背刮了刮糕渣，粉末落在碗底，像掺了星砂。她吹灭灯，碗底幽幽泛出蓝光——和铜雀灯芯烧尽时的颜色一模一样。
“还真是灯里那玩意儿。”她嘟囔，“老太太挺会包装，毒都做成养生局了。”
她把碗收进柜子，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灰绿色药丸，就着凉茶咽了下去。这是她拿拾味坊冷饮里的薄荷、冰莲子和山楂核熬了七天整提炼的“龟息散”，能压住心跳，让呼吸慢得像快断气。
“等会儿演得像点。”她对自己说，然后把剩下的养生糕整块塞进嘴里。
两刻钟后，她躺在床榻上，脸色发青，手垂在床沿，一滴口水顺着嘴角滑下来，刚好滴在袖口绣的奶茶杯图案上。
丫鬟小桃一推门就尖叫：“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她没动。
小桃扑过来掐人中，她眼皮都不眨。脉搏摸着若有若无，冷汗直冒。
“快！去宫里报信！就说小姐吃了太后赏的糕，突然不行了！”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半个时辰内，宫里来了个太医，穿着青灰长袍，胡子花白，看着挺慈祥。他提着药箱进来，看一眼姜拾拾，摇头：“毒性入心，怕是救不回来了。”
小桃哭着求：“您再看看吧，小姐才十八啊！”
老太医叹口气，掀开被子，掏出银针要扎。
针尖刚碰到胸口，他袖口一动，一道寒光闪出来——不是针，是刀。
刀尖直刺心口。
姜拾拾突然睁眼，左手一把扣住他手腕，右手银奶茶勺横着一划，刀“当啷”落地。
“太后派你来的？”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这么急着让我闭眼，灯等不及了？”
老太医脸色一变，想抽手后退，她腿一勾，人直接摔在地上。
她翻身坐起，抹掉嘴角的假血，冲门外喊：“人在这儿！行刺证据确凿！”
话音未落，院门轰地被踹开。
萧景珩带着一队禁军冲进来，玄甲黑靴，腰间佩刀未出鞘，眼神冷得能结冰。他一挥手，禁军立刻制住老太医，翻他袖袋，掏出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缠枝藤纹，和裴家机关印一模一样。
姜拾拾捡起令牌，翻来一看，冷笑：“裴家的东西，都敢拿来当凶器了？”
萧景珩蹲下检查刀刃，低声问：“你早知道他会来？”
“不然我干嘛吃毒糕？”她把银勺插回头发，“太后以为我快死了，肯定要补一刀灭口。这不，人证物证全送上门。”
萧景珩盯着她：“你就不怕我来晚一步？”
“你会来。”她拍了拍他肩甲，“你比谁都清楚，灯灭之前，我不能死。”
正说着，外头传来环佩轻响。
太后来了。
她穿一身素白禅衣，头戴莲花冠，手里捏着佛珠，脸上挂着悲悯：“哀家听说拾拾出事，连夜赶来……怎么，这是？”
她看到被按在地上的太医，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姜拾拾慢悠悠站起来，手里转着那块裴家令牌：“您派的人，带着裴家的信物，拿着刀往我心口扎。这算探病，还是送终？”
太后目光扫过令牌，佛珠捻得飞快，却没否认：“拾拾啊，你中毒已深，神志不清，何必胡言乱语。”
“我胡说？”姜拾拾从柜子里端出那碗奶茶，“您要不要看看这糕里泡的是什么？蓝光闪闪，跟您那铜雀灯晚上闪的光，一个德行。”
太后眼神终于变了。
她盯着那碗，嘴唇微动：“你……不该碰那灯。”
“我也不想碰。”姜拾拾往前一步，“可您拿我娘的玉佩、拿我祖坟、拿我血脉当引子，这就别怪我掀您老底。”
太后忽然笑了，笑得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没有姜家嫡女的血，灯阵永不停。你以为你躲得掉？原主死了，你也得死。”
姜拾拾也笑了：“您说的原主，是那个被您毒死的？还是现在站在这儿的我？”
太后没说话。
萧景珩却突然开口：“三日后月圆，灯芯更换，地火引启动——您要的不是续命，是借毒阵控朝局。”
太后眼神一冷：“太子，你查得不少。”
“查到的还不止这些。”他抬手，禁军立刻呈上太医的药箱。打开一看，底层藏着个小瓷瓶，里面是灰白色粉末。
姜拾拾拿勺子挑了一点，凑近闻了闻，又在杯壁蹭了蹭——银勺瞬间发黑。
“又是灯芯粉。”她啧了一声，“您这养生局开得挺广，不止我这儿有吧？”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宫里其他人，是不是也吃了这种糕？”
萧景珩脸色一沉。
太后却笑了：“嫔妃体虚，哀家每日都送养生膳。谁不吃，谁就是不孝。”
姜拾拾倒吸一口冷气：“您这是要一锅端？”
“只要姜家女儿一死，新灯芯一换，毒阵自成。”太后佛珠一紧，“你逃不掉的。”
姜拾拾低头看手里的银勺，忽然问：“如果我不死呢？”
“那你就是下一个祭品。”太后盯着她，“血脉未断，阵法不灭。”
屋子里静了一瞬。
姜拾拾忽然笑了，把银勺往桌上一拍：“行啊，那咱们就看看，是谁先熬不住。”
她转身走到盲盒机前，拉开底盖，把那块裴家令牌塞进卡槽。
机器“嗡”地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新字：
“紧急因果签：月圆夜，铜雀台，持此牌者，可入密道。”
她拍下确认键，抬头看萧景珩：“通知禁军，从今晚起，宫里所有膳房封查甜点。谁送养生糕，当场拿下。”
萧景珩点头，转身要走。
太后忽然开口：“你拦得住膳，拦不住命。”
姜拾拾回头，手里奶茶杯转了一圈，杯底还沾着点毒粉。
“命我不管。”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我只管，谁下毒，谁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