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最后一盏灯熄灭的动静,还没姜拾拾掀被子的声音大。
她一脚踹开床帐,趿拉着绣鞋就往厨房冲。凌晨三点,拾味坊后厨灯火通明,伙计正往马蹄粉里倒奶浆。她一把夺过盆子闻了闻,眉头一皱。
“这粉,是不是柳府送来的那批?”
伙计点头:“今早刚到,说是特供款,还贴了金叶子。”
姜拾拾冷笑,顺手把整盆粉倒进潲水桶。她从袖中抽出一张油纸,上面是昨夜刚拓下来的药铺进货单——柳府厨娘三天前买了十两“走马散”,专治肠燥便秘,但剂量够让一头牛跑断肠。
“行了,把这批‘特供’全打包装箱,标上‘柳小姐专属定制’,现在就送。”她拍了拍手,“顺便叫太医署王老,半个时辰后去柳府出诊,就说她家小姐要拉到脱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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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莺莺端着那杯“特调奶茶”走上诗会高台时,全场贵女都在鼓掌。她穿藕荷色长裙,头戴金丝蝶钗,笑得像刚赢了全城赌局。
第一口下去,甜得发腻。
第三口,小腹开始抽。
第五口,她脸色发青,手抖得拿不住杯子。
“柳姐姐不舒服吗?”姜拾拾从人群里探出头,声音清亮,“要不要我叫太医?”
话音未落,柳莺莺猛地捂住肚子,转身就往茅房冲。半路没憋住,当场来了个“喷射式输出”,熏得整条回廊的丫鬟集体后退三步。
姜拾拾带着王太医姗姗来迟,手里还拎着个木盒。
“诸位,”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张药方和一锭金子,“这是柳府厨娘收钱的凭证。她在我原料里下药,结果自己主子误喝,纯属活该。”
她翻开医案本:“王太医刚诊断,柳小姐体内毒素超标十倍,全是夜光粉掺泻药,长期服用会伤及根本。啧,这哪是养生,这是慢性自杀。”
贵女们哗然。
“我宣布,”姜拾拾拍板,“拾味坊遭恶意投毒,损失名誉与原料,索赔三百两。柳府若不认,我就把这医案贴满东市。”
柳莺莺在茅房里听见通报,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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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第二天就召见了姜拾拾。
原因很简单——他昨晚喝了她送的“提神珍珠奶茶”,脑子清醒得半夜批完了三个月的奏折。
“你这玩意儿,比太医开的安神汤管用。”皇帝靠在龙椅上,眼睛发亮,“朕封你为‘御前解闷使’,专管宫廷饮食革新。”
姜拾拾笑眯了眼:“谢主隆恩,臣女一定让陛下吃得开心,拉得顺畅。”
她当天就进了太医署采买司。
账本一翻,眉头就锁上了。夜光粉每月申领三十斤,可实际消耗记录只有五斤。剩下的去哪儿了?
她在一页报销单上停住——太后心腹太医赵元礼的签名蜡封,盖在“夜光粉十斤,用于灯油调和”后面。
姜拾拾不动声色,用银勺簪轻轻刮了刮蜡封边缘,粉末落在纸上,她往上面滴了半滴醋。
字迹慢慢浮现:**“廿五申领,十五补料,灯燃则血续。”**
她把纸条塞进袖袋,顺手抄了一份采购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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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味坊当晚上了新品:**宫廷秘闻盲盒·第一辑**。
琉璃小瓶里装着各色粉末,标签写着“皇帝最爱的提神方”“太子熬夜专用茶”“某贵女私藏祛痘粉”。
贵女们抢疯了。
太后宫里的宫女也来了,买了五个,结果拆开全是空白瓶。
姜拾拾当场拿银勺加热其中一个,瓶壁显影出四个字:**小心灯火**。
“哎哟,这不就是隐藏款嘛!”她笑嘻嘻,“限量三十瓶,抽中的人可来拾味坊领‘避火符’一份。”
当晚,三条购买记录被伙计悄悄标记——收货地址全指向宫中西六所,太后亲信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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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球会上,柳莺莺刚拄着拐杖露面,就被姜拾拾骑马拦了道。
“哟,这不是我们‘体弱多病’的柳小姐吗?”她翻身下马,甩出一叠医案,“太医署记录,你这半年请了十七次病假,每次都是‘风寒’,可药方全是治腹泻的。”
贵女们面面相觑。
“别听她胡说!”柳莺莺涨红了脸。
“胡说?”姜拾拾一挥手,伙计抬出箱子,“我们新出‘马球助威盲盒’,内含辣椒粉喷雾和解酒丸,专治陪练家丁动手动脚。凡购买者,附赠《太子侧妃候选指南》一份。”
全场哗然。
“太子还没选妃?”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名单?”
“凭什么她能进?”
贵女团当场分裂,有人冲上去抢盲盒,有人围着姜拾拾问指南详情,柳莺莺站在原地,被挤得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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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署半夜起火。
姜拾拾带着拾味坊伙计冲进去时,火舌正舔着档案架。她二话不说,指挥人用奶茶桶运水,硬是把火扑了七成。
灰烬里,她扒出半本残账。
“看这儿,”她指着一行模糊字迹,“每月廿五,赵太医申领夜光粉,签名指纹和太后赏的佛珠压痕一致——这老东西,用太后信物盖章。”
她把残页塞进新一批“宫廷秘宝盲盒”,还加了张小纸条:**“先帝密道入口在铜雀台东柱第三阶,钥匙藏在灯芯匣底。”**
这是萧景珩昨夜塞给她的,她连内容都没改,直接拿来当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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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经会上,柳莺莺穿素裙,捧佛经,坐在太后身边,一脸慈悲。
姜拾拾提着食盒来了。
“姐姐,听说你肠胃不适,特地熬了养生茶。”她笑着倒了一杯,“加了断肠草,哦不,是断肠草的近亲——益母草,清热解毒,包你一喝就——”
话没说完,柳莺莺已经闻到一股怪味,刚抿一口,肚子就“咕”地响了一声。
她强撑着:“你……你又想害我?”
“害你?”姜拾拾眨眨眼,“我这可是御前认证的养生方。不信你问太后,她喝的‘养生茶’里,不也加了夜光粉和断魂引?”
太后脸色微变。
姜拾拾把另一杯推过去:“这杯是特调,叫‘断肠草特饮’,送你了。记得喝完别碰佛经,小心——真断肠。”
柳莺莺手一抖,茶杯砸在地上,褐色液体溅上她的裙角。
姜拾拾转身就走,临出门回头一笑:“对了,你买的泻药,是从裴家药铺走的暗账。要不要我帮你把单子念给太后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