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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苏然睡得沉,一夜无梦,酒精带来的最后一点疲惫也被睡眠驱散。

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尖锐的锥子,凿破了房间的宁静。苏然皱着眉,摸索着抓过床头响个不停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范涛”的名字。

他刚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喂”一声,范涛那带着哭腔和巨大惊惶的声音就像失控的火车一样冲了出来,砸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老苏!老苏!不好了!出大事了!天塌了!!”

苏然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他猛地坐起身,心往下沉:“慢点说!怎么了?”

电话那头,范涛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和恐惧而语无伦次,几乎是吼出来的:

“两个事!思思姐……思思姐她走了!今天一早的飞机,我妈刚收到我大伯的消息,说她已经登机了!她怎么……怎么都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啊!”

这个消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让苏然怔了一下,但没等他消化,范涛紧接着抛出的第二个消息,则像一颗重磅炸弹,轰然炸开:

“还有!凉水潭!就我们昨天去的那个鬼地方!塌了!整个洞口全塌了!听……听街上的人说,死了好多人!几十个!全是昨晚进去的考古队的!现在那边全被封了,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全去了!我的天啊老苏……我们昨天……我们昨天差点就……”

范涛的声音带上了后怕的哽咽,几乎说不下去。死亡的数字和惨剧的发生地,与他们昨日探险的经历仅仅相隔数小时,这种逼近的恐怖感让他彻底慌了神。

苏然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凉潭洞口坍塌?几十人死亡?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幽深的潭水、冰冷的石壁,以及那一闪而过的微弱蓝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

“喂?老苏?你在听吗?你说话啊!”范涛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着。

苏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巨震,声音努力保持镇定:“我在听。你确定消息是真的?”

“千真万确!镇上都快传疯了!我妈都不让我出门了!太吓人了!”范涛的声音依旧发颤,“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我一会想办法溜去你家!你等着我!”

不等苏然回答,范涛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房间里瞬间恢复寂静,只有苏然自己的心跳声鼓噪着。他放下手机,消化着这两个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范思思的不辞而别让他心里空了一块,而凉潭的惨剧则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和谜团。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新信息。

他点开,是范思思发来的。

信息很简短,只有一句话:

「我走了。记得想我。」

发送时间,是几个小时前,她登机之前。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话语,就像她突然决定离开一样,这条信息也带着一种突兀和干脆。苏然看着这行字,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更明显了。他确实被这种不告而别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沉默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击,最终也只回过去一句干巴巴的:

「一路顺风。」

苏然握着手机,指尖冰凉。范涛带来的两个消息像两块沉重的巨石,接连砸入他尚未完全清醒的脑海。

范思思的突然离去,像是一根细微却锋利的针,刺了一下心口,留下一种空落落的诧异和难以言喻的失落。她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连当面道别都没有。

但这丝个人情绪,迅速被第二个消息带来的巨大冲击所淹没。

凉潭洞口坍塌?几十人死亡?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日景象——那幽深刺骨的潭水,斑驳湿滑的石板路,以及那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他们三人仅仅在几小时前,还站在那深潭边缘,好奇地张望,甚至带着一丝探险的兴奋。

而如今,那里已成埋葬了几十条生命的绝地。

一种后知后觉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让他几乎能再次感受到从那潭水中弥漫出的阴冷气息。那不是普通的寒冷,似乎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为什么会坍塌?是巧合吗?仅仅是地质不稳定?还是说……和考古队在那下面的活动有关?他们到底在寻找什么,或者说……惊动了什么?

苏然的眉头紧紧锁起。他想起那缕深潭之下一闪而过的、疑似错觉的幽蓝光芒。那真的只是眼花吗?昨晚那场无人察觉的轻微地震般的震动,又是否与此有关?

一切线索都模糊不清,却都隐隐指向那个深不见底的寒潭绝非寻常。它平静的表面下,似乎隐藏着足以吞噬生命的巨大危险和秘密。

考古队的全军覆没,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印证了他昨日关于“潭底有重要东西”的猜测,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沉重的阴影。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望向镇子西头老山崖的方向。阳光下的镇子依旧平静,但他仿佛能听到那里传来的无声悲鸣和弥漫的恐慌。

很快,门口就响起了急促又带着点慌乱的敲门声,伴随着范涛压低的嗓音:“老苏!老苏!开门!是我,涛子!”

苏然走过去打开门,范涛就像一颗被发射进来的炮弹,嗖地钻了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上,还下意识地上了锁,仿佛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

他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跑过来的还是吓出来的。他熟门熟路地冲到冰箱前,拉开门拿出一罐冰可乐,呲啦一声拉开拉环,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冰凉的液体似乎才让他稍微镇定了一点。

“我靠……老苏,我和你说……”范涛喘了口气,用手背抹了下嘴,眼睛里还残留着未褪的惊惧,“现在想想,我他妈腿肚子都发软!真的后怕!后怕得要命!”

他凑近苏然,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有些发颤:“那鬼地方!那洞口!它要是早塌几个小时……就早那么几个小时!埋在那下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就是咱们仨了!”

他越说越激动,开始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手指用力地捏着可乐罐,罐身发出轻微的变形声。

“几十号人啊!全是专业的考古队,带着那么多设备,说没就没了!我们昨天就靠着俩手电筒就敢往里钻……真是他妈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想想简直是作死!作大死!”

范涛喋喋不休地吐槽着,试图用语言宣泄内心的巨大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妈现在死活不让我出门了,说镇上人心惶惶的……老苏,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塌了呢?还死那么多人……这也太邪门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苏然,眼神里充满了寻求答案的渴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的畏怯。昨日的探险带来的那点兴奋和好奇,此刻已被现实的惨烈彻底击碎,只剩下沉重的后怕和迷雾般的困惑。

苏然没有立刻接范涛的话,他走到茶几旁拿起自己的手机,手指快速地在几个主流新闻App和社交媒体上滑动浏览。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锐利。

范涛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喋喋不休的吐槽也慢慢停了下来,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老苏?你看啥呢?”

苏然将手机屏幕转向范涛,页面干净得异常。

“你自己看。”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凉水潭’、‘坍塌’、‘事故’……所有的关键词都搜不到。本地论坛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帖,点进去不是被删除就是显示‘内容不存在’。”

他放下手机,目光沉沉地看向范涛:“涛子,你仔细想想,几十人伤亡的重大事故,放在任何时候都是绝对的头条新闻。但现在,电视上的早间新闻在播什么?国际油价还是明星八卦?你的手机推送里,有一条是关于凉潭镇的吗?”

范涛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飞快地翻看起来。越是翻看,他的脸色就越是惊讶和困惑。

“哎?真的……没有?!我早上光听我妈和邻居嚷嚷,自己都没注意看……这……这怎么可能?!”他抬起头,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死了那么多人啊!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网上应该炸锅了才对啊!”

“这就是最蹊跷的地方。”苏然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冰冷,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似乎一切如常的街道,“消息被彻底封锁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封锁,是极高效率、极高权限的全面压制。普通的事故,绝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范涛:“这说明,发生在凉潭下面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考古事故或者地质灾害。那里面的东西,重要到……甚至不能让它引发的灾难本身被公众所知。”

“连死亡都可以被抹去,连悲剧都可以被蒸发。”苏然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冰碴一样砸在范涛的心上,“我们现在看到的平静,只是假象。水面之下,恐怕正在发生着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

范涛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可乐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洇湿了水泥地。他感觉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苏然的推测,比坍塌事故本身,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