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灰蒙蒙的铅灰色，像是永远也洗不干净。
凛冽的西北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屑，打得人脸上生疼，一张嘴就能尝到一股子沙土味。
林辰眯着眼，拉了拉衣领，心里忍不住暗骂。
“这鬼天气，难怪后来要拼命搞绿化，塞罕坝那地方……”
他甩开脑子里关于防风治沙的宏大叙事，目标明确，径直朝着轧钢厂的方向走去。
原身的记忆虽然零碎，但关于棒梗那几个小崽子常去的据点却很清楚...厂区外墙那片荒地上，堆着不少废弃的水泥管道，那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轧钢厂那高大的红砖围墙已经隐约在望。
拐过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坡，那堆乱七八糟叠放着的灰色水泥管子果然出现在眼前。
还没完全靠近，一股混合着泥土焦糊和肉类异香的奇特味道就顺着风飘了过来，中间还夹杂着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林辰眼神一冷，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最大的一根水泥管子里，景象那叫一个热闹。
棒梗顶着他那标志性的西瓜头，穿着簇新的黄色棉袄，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小瓶子，小团儿翼翼地往一只烤得焦黑、勉强能看出是鸡形状的东西上淋着酱油。
小当戴着红色的针织帽，围着花围巾，身上的红色新棉袄也扎眼得很，正眼巴巴地盯着哥哥手里的动作，不停地咽口水。
最小的槐花，则穿着明显不合身、颜色褪败的旧棉袄棉裤，袖口和裤腿都挽了好几圈，一看就是捡小当穿剩的。
但即便是槐花，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一个补丁，在这年头已算难得。
三个孩子，围着一只来历不明的鸡，吃得满嘴油光，气氛热烈。
棒梗一边淋酱油，一边得意地显摆。
“瞧见没？这就叫手艺！傻柱算什么？以后咱想吃鸡就吃鸡！”
小当用力点头。
“哥你真厉害！比傻叔还厉害！”
槐花也奶声奶气地跟着学。
“哥厉害！”
棒梗被捧得飘飘然，又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晚上等傻柱回来，咱们再去把他那饭盒摸了！我瞧见他今天又拎着呢，肯定有好吃的！”
“嗯嗯！”
两个妹妹眼睛放光，忙不迭地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盛宴”。
棒梗警觉地一抬头，嘴里还叼着半根鸡骨头。
逆着光，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水泥管子的出口，遮住了本就灰暗的光线。
等他眯着眼适应了光线，看清来人的脸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是小团儿那个闷葫芦舅舅！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棒梗心里有点虚，但仗着自己是院里的小霸王，又有奶奶和妈妈护着，习惯性地就想先声夺人，耍赖狡辩。
他吐出鸡骨头，强装镇定，甚至还想挤出一个恶人先告状的表情。
“你……你干嘛？我们吃我们的，没招你……”
话还没说完！
一道黑影带着风声猛地扇了过来！
快！准！狠！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烀在了棒梗那张沾满油渍和泥土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棒梗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攻城锤狠狠砸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手里的酱油瓶子飞了出去，在地上摔得粉碎，褐色的酱油溅得到处都是。
他一头栽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上面清晰地印着五根手指印。
耳朵里全是嗡嗡的鸣响，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从小到大，他在院里横着走，偷鸡摸狗，欺负小孩，只有他打别人的份，何曾挨过这么重、这么干脆的打？
懵了。
棒梗彻底被打懵了，瘫在地上，捂着脸，半天没回过神来，连哭都忘了。
旁边的小当和槐花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得呆若木鸡，小脸煞白，手里的鸡肉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惊恐地看着如同煞神一般的林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水泥管子里，只剩下破碎酱油瓶的刺鼻气味，和棒梗逐渐反应过来后，那压抑不住的、因为极度震惊、疼痛和恐惧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林辰甩了甩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个欺软怕硬的小畜生，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懵圈过后，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暴怒瞬间冲垮了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他可是贾家的独苗，院里的小霸王！奶奶和妈妈的心头肉！从小到大，别说挨打了，就是重话都没听过几句！小团儿那个赔钱货的舅舅，居然敢打他？！
“啊...！我跟你拼了！！”
棒梗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也顾不上疼了，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张牙舞爪地就朝着林辰扑了过去，脏兮兮的爪子直往林辰脸上挠，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鸡肉，唾沫星子和油渍混在一起喷溅出来。
那点三脚猫的泼妇招式，在服用了十全大补丸、身体素质全面提升的林辰眼里，简直慢得像蜗牛爬。
林辰眼神都没变一下，只是微微侧身，轻松让过棒梗扑来的势头，另一只手再次快如闪电地挥出。
“啪！！”
又是一记更加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棒梗另外半边脸上！
这一下力道更足，棒梗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像个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原地转了半圈，然后再次狠狠地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
“哇...呜呜呜……”
这下棒梗彻底被打怕了，也打醒了。脸上两边对称的红肿指印火辣辣地疼，脑袋晕得找不着北。
那点嚣张气焰被这两巴掌扇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和疼痛带来的委屈，他再也忍不住，张开塞满鸡肉的嘴，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这一哭，旁边早就吓傻的小当和槐花像是得到了信号，也立刻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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