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如注,浸透了战帝星的每一寸焦土,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怨恨交织的腥甜。
苍穹之上,那被斩碎的九影母残念并未消散,反而在凄厉的血雨中蠕动、聚合,化作了九道模糊而又威严的母亲虚影。
她们的面容与苏沐雪别无二致,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漠与贪婪。
九道虚影自虚空的不同维度浮现,每一道手中都凭空出现一个被鲜血浸透的婴儿襁褓,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个意志的九重投影,用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语调齐声低语:“乖女儿……来祭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血色天幕骤然撕裂,一道更为宏大、更为古老的虚影投射而下,那是一座无法用言语描述其宏伟的“永恒祭坛”。
祭坛之上,九颗黯淡的心脏悬浮成环,彼此间以怨力连接,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让整个战帝星的法则随之哀鸣。
那正是前九世,被苏沐雪亲手剜出,用以献祭的双生胎之心,她们的残魂被囚禁于此,永世不得超生。
星核边缘,那片被混沌之气环绕的禁地,命锁婆婆盘坐的身影已近乎透明。
她的魂丝如同一张濒临破碎的巨网,维系着战帝星最后的命脉。
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卷散发着沧桑气息的玉简推向萧玥。
那玉简上布满裂痕,正是“命锁残卷”的最后一卷。
“第十代……不能再断。”她的声音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叹息,话音未落,她那燃烧了万年的魂体终于走到了尽头,轰然崩解。
毕生修为与对命运的最终感悟,没有消散于天地,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璀璨金线,如流星破晓,瞬间射入萧玥的左眼。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萧玥的识海中响起:“警告:接收到‘命锁婆婆’的最终传承。命运洞察天赋永久性提升一千点。特殊技能‘前世回溯’已解锁。”
刹那间,萧玥的双瞳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
右眼是深邃如渊的漆黑,左眼则燃起了灿烂的金色火焰,金与黑在瞳孔深处交织、旋转,仿佛衍化着宇宙生灭的至高法则。
她的眼前不再是血雨腥风的战场,识海之中,九段尘封的轮回画卷被强行展开。
第一世,冰冷的宫殿,苏沐雪面带圣洁的微笑,诞下一对女婴。
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她亲手抱起其中一个,指尖利如神兵,在婴儿清脆的啼哭声中,精准地剜出了那颗滚烫的心脏,投入炼丹炉中。
第二世,仙雾缭绕的山巅,她再次诞下双生胎。
这一次,她将其中一个活生生炼成了另一个的“护体仙丹”。
一幕幕,一世世,同样的血脉,同样的背叛,同样的剜心炼祭。
唯一的区别,是苏沐雪的手段愈发纯熟,神情愈发冷漠。
她追求的“单一帝体”,建立在九次亲手屠戮亲女的罪孽之上。
直到第九世,画面中的她甚至在双生胎尚在腹中时,便以无上秘法提前斩断了其中一个的命脉,只为让那个“祭品”在出生的一瞬间就蕴含着最纯粹的死亡与怨恨,从而让献祭的效果达到顶峰。
“她不是母亲……她是轮回的屠夫。”萧玥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冰渣。
滔天的恨意与彻骨的悲凉,让她那双金黑交织的眼眸几乎要滴出血来。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被她护在怀里的萧萌萌,突然吐掉了嘴里的奶嘴。
那特制的奶瓶中,原本温和的混沌乳泉剧烈翻涌起来,乳白色的液体中央,竟缓缓浮现出一具约莫三岁孩童大小的完整小白骨。
小白骨的眼眶中跳动着两点幽蓝的魂火,小小的骸骨手掌中,紧紧攥着半截与萧萌萌奶嘴一模一样的残片。
它抬起骨指,遥遥指向天空中那九道母亲的虚影,一道稚嫩却充满了无尽怨念的意念,同时在萧玥和萧萌萌的识海中响起:“她杀了我们……九次。”
这股来自第九世残魂的共鸣,瞬间触动了天穹之上的九影母。
她感知到了这股不该存在的、完整的执念,九张相同的面孔同时露出暴怒之色,齐声怒啸:“蝼蚁的执念,也敢逆天!”
九道投影不再诱哄,同时抬起手臂,掌心向下猛然一压。
那座永恒祭坛的虚影轰然震动,九颗心脏齐齐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化作九重血色天幕,带着碾碎一切的献祭之力,朝着萧玥与萧萌萌当头压下。
它们的目标明确无比,就是要强行抽取这对第十世双生的血脉,完成这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次献祭。
战帝星的守护结界在这股力量面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地表上,那名仅存的焚旗老卒拄着战旗,双目尽赤,他仰天怒吼:“英灵——锁天!”三百道沉睡的战帝星英灵被他以生命为代价唤醒,化作三百条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锁链,冲天而起,死死缠住了血色天幕的最外沿。
然而,九重献祭之力层层叠加,英灵火链一触即溃,根本无法阻挡其分毫。
绝境之中,萧玥却冷静得可怕。
她看也未看头顶压落的毁灭,只是低头,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动作,缓缓撕下自己手臂上缠绕的白色绷带。
那绷带是她从小缠到大的,上面浸染了她十余年的血与汗。
她将绷带的一端轻轻递到妹妹嘴边,低语:“萌萌,梭。”
萧萌萌心领神会,小嘴一张,叼住了姐姐的绷带,同时将自己的混沌奶瓶高高举起。
霎时间,奶瓶中爆发出亿万道细密的混沌神雷,这些神雷不再是狂暴的攻击,而是化作了最纤细、最坚韧的丝线。
以漫天血雨为引导,以姐妹二人的识海共振为核心,一张无形无质,却又仿佛能网罗整个宇宙的巨网,在她们的意念中再度铺展开来——“逆命天网”!
天网成型的瞬间,萧玥那双金黑交织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九世轮回的悲惨画面。
她手腕一抖,那条看似普通的白色绷带,如同离弦之箭,又似洞穿宿命的因果之矛,拖着逆命天网的无形伟力,贯穿了九重血色天幕,无视一切法则与阻碍,精准无比地刺向了永恒祭坛虚影最核心的那颗心脏!
系统提示音在最恰当的时机响起:“命运编织成功!触发‘逆命’法则,对献祭类力量产生百分之九百的反噬效果!”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自九道母亲投影的口中同时爆发。
她们的身躯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在反噬的恐怖力量下寸寸崩裂,手中的血色襁褓更是在第一时间化作飞灰。
与此同时,萧萌萌奶瓶中的小白骨,将手中那半截奶嘴残片,缓缓插入了奶瓶的混沌乳泉之中。
混沌神雷瞬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异,狂暴的毁灭之力尽数褪去,化作了净化一切罪孽与怨恨的“净罪之雷”。
一道柔和的雷光轰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将天幕中残留的所有怨念、所有不甘,尽数净化。
雷光之中,三道模糊的幼小魂魄浮现出来,她们对着萧玥与萧萌萌露出了一个解脱的微笑,轻声低语:“这一世……我们活下来了。”
话音落下,她们的身影化作点点光雨,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回归了真正的安宁。
献祭天幕轰然崩塌,战帝星的天空,第一次露出了没有血色的清明。
也就在这一刻,战帝星外缘的一处荒芜山脉,一道被尘封了万年的隐秘阵法,因永恒祭坛虚影的崩溃而自行解封。
大地裂开,一座古朴沧桑的石台缓缓升起,正是传说中被废弃的“第十祭坛”遗址。
祭坛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副小小的石棺。
石棺之上,没有繁复的阵纹,只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同一个字——“萧”。
那是父亲萧战的笔迹,刚劲有力,却又在每一笔的转折处透着无尽的温柔与决绝。
这正是当年,他亲手为自己那未出世的、注定要成为祭品的女儿,准备的棺椁,亦是他亲手布下的封印。
萧玥的身影瞬息而至,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棺。
指尖传来的,是父亲留下的、跨越万古的守护之意。
她的双瞳之中,未来的片段再次一闪而过:金碧辉煌的帝座之上,苏沐雪头戴帝冠,君临天下,却双目无神,表情呆滞,如同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
她正虔诚地跪拜着,跪拜着她亲手铸造的、空无一人的王座。
一抹冰冷的讥诮,浮现在萧玥的唇角。
她低声自语,像是对石棺中的“自己”说,又像是对远在天边的那个女人宣战:“娘亲,你费尽心机铸造的祭坛……该塌了。”
话音刚落,那座刚刚重见天日的第十祭tán遗址,中央的石棺猛然一震。
一股沉寂万年的怨气与祭祀之力,如同苏醒的巨兽,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虚空中,那些刚刚被净罪之雷净化后逸散的、属于九影母最本源的疯狂残念,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被这股同源的力量吸引,疯狂地朝着第十祭坛的所在汇聚而来。
星核深处,那道神秘的低语再度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期待:“火种已燃,她们织的不是网,是通往三千界的斩帝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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